洗过澡后,边戍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身干爽的推门而出,就见他的师父旗渊在院中正与佟凛说话,神情严肃,似有要事。
他走上前去对旗渊行礼,问清来意后不由得心中暗喜。
旗渊曾在京中为官,虽常年驻守关外,但因性格直爽、为人热忱,是以人缘很好,结交颇广。昨日得到消息,他的一位至交突患恶疾,卧床不起,短短几天内已至弥留,临终之际还想再见好友一面。
旗渊闻讯心中焦虑万分,他的这位朋友与他一样,也是一名武士,曾与他同在道社修习剑术,体魄强健,无病无灾,不可能突然便行将就木。
送信之人称其病来如山,多方名医诊治无效,有法师怀疑他为妖物缠身,损失精气,但无奈修为不够,是以无法救治。
旗渊与好友情谊深厚,自当赶去见他最后一面。但听到“妖物”二字,立刻便想到了佟凛。若真有此事,以佟凛的实力,说不定还能将好友救回,所以便急忙赶来请佟凛同行。
边戍日程紧张,除了去私塾读书,还要跟随旗渊习武,已经无法像从前那般与佟凛一起外出降妖驱邪。借着这个机会,他可与二人一同前往,又可以如以往一样,与佟凛游历一番。
佟凛与旗渊早已私交甚笃,当下便应允,并让纸片人为他收拾衣物行装。见边戍也收拾行李,便问道:“你要去做什么,明日不需要去私塾吗?”
边戍笑道:“明日先生要带浅草去乡下吃酒席,为我们放假三日。”说着快手快脚的整装待发。
佟凛没再多问。待出门时旗渊才意识到边戍也要同行,指了指门外的两匹马道:“走路太慢,我已备好马匹。既然边戍也要同去,请安兄与我同乘可好?”
不等佟凛回答,边戍抢着道:“师父,安谨与我一起便可。”
旗渊知他对安谨感情深厚,非同寻常,便也不再谦让,翻身上马在前面带路。
后面的马背上,佟凛在前,边戍在后,手臂穿过佟凛腰间拉住缰绳,看似将他环抱在怀,心跳难抑的加快起来。
佟凛坐的不怎么舒服,扭来扭去调整姿势。
边戍沉浸在身前人的气息中,被他在怀里蹭得心乱如麻,隐隐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忍不住把下巴搁在佟凛肩上低声道:“别乱动。”
佟凛索性往后一靠,微微笑道:“长大了啊,跟我说话越来越不客气。”
边戍抬眼看向佟凛半掩在发丝间的耳朵,白皙圆润,像个元宝,竟想张嘴咬一口。他直起身子做了几个深呼吸,不敢再看,只专心赶路。
旗渊的好友名为周复,是位于京畿的青灯城城主府上的武士。
青灯城又名“温柔乡”,是一个温泉之乡,附近曾有熔岩四溅的火山口,如今翠峰环绕,溪流潺潺,山腰终日白烟缭绕,远眺如同仙境一般。
由于地处要道,距离京都不远,佟凛有些怀疑是否真有妖怪出没,否则京城里的阴阳司早该得到消息前往青灯城除妖。
三人快马扬鞭,赶到青灯城前往周复家中,却见周府门口已挂起白绫白花,写着“奠”字的白纸灯笼兀自在风中旋转,说不出的凄凉。
旗渊一颗心沉到底,跳下马如风般疾奔入内,得知自己来时已晚,好友已于夜里故去,顿时红了眼眶。
在灵堂吊唁过后,旗渊向周复家人仔细询问事情经过,想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令他的好友英年早逝。
周复家人支支吾吾,似有所隐瞒,旗渊心急如焚,指了指身旁的佟凛道:“这位大人是法力高深的阴阳师,若周复好友果真如妖物所害,我二人必会为他报仇。”
周复家人犹豫再三,见旗渊恳切至诚,便等到其他吊唁的客人离去后,再度带着他们回到灵堂。
周复的弟弟一脸悲痛将棺盖打开,佟凛三人立时一惊,棺中之人仅有躯干,头颅却不知去了哪里。
旗渊扶棺颤声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周复病重吗,怎会被人斩去首级?”
周复弟弟道:“几天之前,家兄曾与城主前往狩场,回家后神思恍惚,似有心事。在我多次询问之下,他只说夜宿山中温泉时,发生了令他此生难忘之事。但无论我再怎么问,他都不肯多说。”
三天前,周复突然病倒,意识模糊,卧于榻上口中反复念着“络儿”二字,听起来像是个女人的名字。
随后周复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原本健壮的身体如同被掏空一般迅速塌陷,曾经精光闪烁的双目也失去神采,短短三天之内,竟已瘦的空余骨架。
医生与法师均无可奈何,找不出结症所在,无法对症下药。家中眼见无力回天,便也做好了送走他的心理准备。
哪想到周复之死,再度令全家陷入恐慌——也不知是夜里几时,他项上人头竟被人取走,无声无息,没有留下任何踪迹,空余满床满地触目惊心的血液。
想到好友暴毙身亡,死后竟不能留下全尸,旗渊双拳紧握,指骨捏的卡卡作响。
周复死前的异常,的确像是妖物所为。佟凛沉吟道:“既然之前有法师怀疑妖孽作祟,青灯城中应该有阴阳师,为何不曾请来查看?”
周复弟弟道:“阴阳之道虽举国奉行,但城主大人却极为不喜,几年前城里还有为数不多的阴阳师,都被城主下令驱逐,是以现在城中已没有阴阳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