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坐了起来,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屋内静悄悄的,并没有人。
若是她此刻大声呼唤,想必也会引起寒霜和寒清的注意,故而她微微放下心来,拿起床榻边的烛火,走到了窗边。
的确是有一本书被翻开了,上面薄薄的书页被风卷了起来。
沈倾云微微皱眉,将卷了那几页翻了过去,一封小信赫然出现了书的中间夹着。
她的心陡然跳动了一下。
有人来过,留下了这封信!
“谁?”她试探地出声问了一句,但是寂静的屋内无人应答。
她赶紧又环绕了一圈四周,确定屋内的确没有人,便将窗户关上,拿着信回到了床上。
拆开一看,信里只有短短的一句话:小姐,我在听风阁等你。
落款是:寒玉。
这熟悉的笔迹,的确是寒玉的没错。
沈倾云的眉头狠狠一跳,寒玉怎么回到京都了,他现在不应该在北历国治理皇朝吗?
想来这封信是应该是刚刚她们都去了花园之后,寒玉才进来放下的。
沈倾云将信折好收了起来,随即才躺下。想了想,她又翻身起来,打开暗格,里面赫然是曾经寒玉给她的玉哨。
她将玉哨子戴回到手腕上,心下有了思量,这才渐渐睡去。
等第二日醒了,便听见客院那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想必也是没脸再待在国公府了。
倚翠端着水进来,一边服侍沈倾云起身,一边幸灾乐祸地说:“听闻客院昨天一直闹到凌晨才清净下来呢。”
说起这些八卦,自然少不得珍珠。
她早就跟小丫鬟打探了情况,此刻赶忙接话道:“吕氏说是方雨陷害她,可是方雨一向胆小,方浩然根本就不相信是方雨搞的鬼,将吕氏脸都打肿了。”
倚翠冷哼一声:“都是她活该!守着方浩然这个货色,有什么好担心的,每次瞧见小姐,似乎都生m.l.z.l.怕小姐和方浩然走近了,真是膈应。”
“方浩然给咱小姐提鞋都不配呢。”珍珠自然也十分不平:“不过好在那方雨还算聪明,没把小姐供出来,咬死了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沈倾云笑了笑:“就算她不说,沈楠应该也是想的到我的。”
珍珠点点头:“听说沈楠说了句:我还是小看了那丫头的手段,居然如此不留情面。”
这个丫头,想必就是指小姐了吧。
“不必管她们了,看着她们今日赶紧走便是。”沈倾云想想还是说道:“今日去一趟听风阁。”
倚翠虽然有些惊讶小姐突然要出门,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将沈倾云的头发梳了个百合髻,又选了带珍珠的绢花和玉簪搭配。
换上衣裳,沈倾云便直接出门了。
临走前还给王姨娘打了招呼,让她去客院那边看着,叫沈楠她们赶紧走。
马车晃荡之间,转眼就到了听风阁。
沈倾云直接找到了苏依依:“今日可有谁来了,说是等人的。”
苏依依目光闪了闪:“小姐,的确有一位公子,说是等人,不过他带着帷帽,看着十分神秘,不知道是什么人。小姐,此人原来是找你的吗?”
沈倾云点点头:“在哪一间,带我过去吧。”
苏依依亲自引了她到房间外,又说道:“小姐若是有事,随时喊我。”
“放心吧。”沈倾云说着,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珍珠和倚翠都很奇怪,不知道小姐要见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就约在了听风阁,而她们却统统不知道。
不过此刻,她们两个也都是乖乖的守在门边。
沈倾云走进了去,就看到一道身影站在那里,他看着似乎又高了一些,脸颊没那么清瘦了,浑身都多了一股上位者的威压,只是那一双眼亮晶晶的,全然都是欣喜。
“小姐,你来了!”
门关上的这一瞬间,倚翠和珍珠都听到了这句话,惊讶的互相对视了一眼。
是男子的声音。
倚翠的身子微不可察的颤了颤,她的心头反反复复地想着一个大胆的念头,越想越激动,越想越紧张,忍不住死死揪住了手,脸上的表情也难以压抑着不可置信和兴奋,强烈的预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听到自己压低的声音,像是翻涌平息到岸边的海潮一般湿漉漉的:“珍珠,那,是不是寒玉回来了?”
珍珠皱着眉头,正在冥思苦想是谁,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答道:“咦,好像真的像寒玉的声音啊。”
其实她也记得不太清了,但是就是那句话的语气,的确是寒玉的那种语气。
还有那声小姐。
珍珠刚想再说什么,这才发现了倚翠的不对劲:“你怎么了,你的脸好红啊。”
倚翠有些慌乱地用手贴了贴脸颊:“没,没事,可能昨夜吹了些风。”
珍珠也没多想,如果是寒玉回来了,她还挺开心的,又多了一个人保护小姐。
而倚翠的心已经全然乱了,此时此刻,她是多么想也可以到屋内去。她多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寒玉,也想问问他,这么久了他去了哪,做了什么,为什么才回来。
以后,他还会走吗?
而屋内,沈倾云有些无奈地坐下。
桌上全是时下新上的点心,还有已经泡好的碧潭飘雪,茉莉的香气混着绿茶的清香飘散出来,引得人心情都松快了几分。
第326章 叫我寒玉
她看着摆满桌的茶点,又看着眼前的人,反倒有些无所适从:“殷主,你怎么突然会来京都?”
听到她的称呼,寒玉眼中的光暗了暗,他有些气闷地说道:“小姐,你还是叫我寒玉就好了。”
沈倾云微微皱眉:“这不合适。”
但寒玉固执地抿着唇,没有接话,而是低头乖巧地为她沏着茶,然后又端了一叠她喜欢的酥饼推到她的面前。
沈倾云叹了口气,只能再次问道:“那,寒玉,你怎么突然来了京都?”
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茶杯,抬腕之间,露出了那玉哨。
寒玉的眼睛更亮了。
这次他回答得很爽快:“小姐,我是来投奔你的,我还想做回你身边的暗卫。”
沈倾云差点被这一口茶给呛到,咳了几声,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呢。”
“小姐,我没有胡说,我是认真的。”寒玉直视着沈倾云,眼底露出一丝受伤:“是不是因为小姐身边有了新的暗卫,所以不再需要我了?”
沈倾云有些傻眼了:“你如今是殷家家主,甚至可直接掌管整个北历国的皇权,你怎么可以屈尊降贵来我身边一个小小的暗卫。”
“怎么不可以?暗卫又如何?”寒玉一脸的认真:“当初若不是得小姐相救,命都没了,谈何掌权。况且......”
“不瞒小姐,当初北历国的那群人是什么样子你也接触过,那他们整个皇家,你可由他们窥见一二。不止是皇家人,那群高官掌权之人,都是一样的,从根上烂透了,多呆一日都让人受不了,没个五年十年的,都不能扭转过来。”
顿了顿,他接着说着,声音中带上了一丝隐隐的颤抖:“于我而言,我只想找到我的杀父杀母之人,报仇雪恨,然后完成他们的遗愿,光复殷家,而这些,我已经做到了。”
“如今殷家的人也都聚集到了一块,有野心想要上位的人很多,自然有人愿意接手北历国全部的事情。以防万一,我也早已安插了不少对我忠心的眼线。小姐,你放心吧,我自然安排了退路。”
沈倾云的心软了软,她看着面前的他,知道这段时间里,他在北历国一定也很不容易。
想要光复一个家族,其中隐忍几代的痛苦、挣扎和欺骗,全部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如今总算是搏出了头。
即便如此,待在北历国,明争暗斗也是只多不少,不知道多少人明里暗里羡慕他、嫉恨他,想要把他拉下来。
沈倾云解下手腕上的玉哨,轻轻放到他的面前,柔声说道:“寒玉,我知道,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个,还给你。如果你不愿意接手皇权,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有很多选择,你可以去做你之前想做的事情。”
寒玉看着面前的玉哨,他气息有些不稳,倨傲的眼底此刻却泛着红,心窝被反复戳着,喉咙中更像是堵着什么东西一般刺痛得难受。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慢而低沉地开口:“我只想做小姐的暗卫。”
沈倾云愣了一下。
她看着他,像是一只被抛弃的大狗狗一样,沮丧而戚戚的样子,好气又好笑。
“可......”
寒玉抬起头,打断了沈倾云想要劝解的话语,固执地将玉哨重新塞到了她的手上:“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呢。小姐,我如今只想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偿还你的救命之恩。"
沈倾云无奈扶额,突然又想到什么:“寒风如今去哪了,还在北历国吗?”
寒玉表情一滞,突然想起自己忘记了还有寒风。
他轻咳一声,有些尴尬地说道:“他就在屋外守着的,小姐连他一起收留了吧。”
沈倾云听着这些话,跟寒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坐着,彼此都是一番无言。
在北历国,寒玉几乎到了说一不二的权位,寒风是他第一得力助手,随便想做个什么官不行呢,现在也跟着他胡闹。
沈倾云想了想,捏紧了手中的玉哨:“这哨子我便收下,只是暗卫一事实在不妥,况且,我最近想着要去边关一趟。”
“那正好,我也去,我和寒风负责一路保护小姐的安全。”寒玉神采奕奕地接话。
拿他毫无办法,最终两人一番交涉,各退一步。
沈倾云答应了可以同行,但是却不答应暗卫一事,只说若是寒玉和寒风想好今后要做什么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寒玉答应下来,并且马上将寒风也叫了进来,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沈倾云没办法,便将倚翠、珍珠,还有寒霜、寒清也都叫了进来,算是正式重新相聚。
寒霜和寒清听闻他们想做回小姐的暗卫,莫名嗅到一丝危机,心生警惕。
总不会是来跟他们抢饭碗的吧?那可不行!
他们就是小姐身边的第一暗卫!
想着,寒霜不着痕迹地往沈倾云的身边靠了靠,连带着寒清也往寒霜的旁边靠了靠。
寒玉看着这一幕,眼眸微眯,带着笑意的眼底却是一片深沉。
小姐身边的位置,他是必须要抢的!
两人对上眼神,眼风之间刀剑相加,恨不得现在就到外面比上百来个回合,好证明谁才有实力保护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