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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察觉到秦母状态越来越不对,秦父急切地抬手按下墙边的呼叫仪,又再度开口:
  “快说话!”
  而许诗晚已经冲到病床旁边,拿起旁边的纸袋,让秦母罩住口鼻,语气也有点急:“她呼碱了,现在就这么呼吸,医生应该快到了。”
  “秦芝!你妈都成这样了,你还要我们怎么样?!”秦父的眼底也透着浓厚的红色,又问了一遍:
  “你说话!”
  许诗晚发现秦芝在发抖,而后,那几个字说的很艰难,好似用尽了她的所有力气,
  “我……我……”
  这一刻,许诗晚的心好似也被人狠狠攥住,紧接着绵而细的针不断扎上来,胸口被巨石堵住,让她难以呼吸。
  她将秦芝这种无能为力的情绪感延续到了自己身上。
  她觉得在这一瞬间,命运是这么地不公平。
  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为什么她们一定要经历这种取舍抉择,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多苛责,只是喜欢一个人,为什么非要闹到这样的结局?
  她只是爱一个人,
  只是
  爱一人而已。
  秦芝还没有说完,医生已经走了进来。
  秦母是情绪太过激动引起的呼吸性碱中毒,医生到病房的时候,秦母已经全身麻木。立刻给秦母上了呼吸面罩,而后注射葡萄糖酸钙缓解抽搐。
  待缓解些许,进而抽血化验。
  等病房里的事情处理得告一段落,秦父让秦芝先出去,他不想看见她。
  这种事情,许诗晚也没有办法掺和,由内而外的一种无力感包裹着她,快要将她吞噬殆尽。
  去饮水机接了热水,把退烧药拆开让秦芝吃下去,许诗晚便坐在秦芝身侧,也只是静静地坐着。
  可突然,许诗晚却发现秦芝的肩膀在抖,整个人好似在哭。
  她偏过头,秦芝的手机屏幕还没有熄灭,许诗晚清晰地看见了那三个字:分手吧。
  许诗晚不知道自己在医院呆了多久,但离开的时候,天空已经下起了雨。茂清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初夏尤甚。许诗晚只觉得这场雨好似在她心底下一般,滴滴答答,泥泞不堪,却又无能为力。
  有时候她会想,自己如果变成一滴雨、一片叶子、一颗草,只感受四季大地的温润,是不是也就不用经历这种抉择。
  雨落在车窗外,映衬进许诗晚玻璃般的瞳孔里。她的眼神悲伤落寞,就像久坐枯井旁,看着最后一丝微亮消弥、黑暗席卷而来的被迫妥协,又似暴雨之下深邃湖面卷起巨浪的无能为力。
  她握着手机,又苦笑了下。
  可是这样,
  她就遇不见这么好的宋韵成了。
  回到家里洗漱后,许诗晚却怎么也睡不着。撑起身半坐在床上,许诗晚给宋韵成打了个视频。
  许诗晚本来就敏感,今天病房里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只大手不断拉扯她的神经,让她心慌。
  视频很快被接通,宋韵成应当还在工作,她在书房里,背后是一片书架。
  许诗晚看着她,心慌的感觉却并没有得到缓解,脑海中却不断闪过病房里的场景,无能的情绪将她快速包裹蔓延。
  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假设,因为只要想到有一丁点轻微地让她和宋韵成分开的可能,许诗晚就好似沉寂海底的人一般,抓不住救命稻草,冷风卷着海水灌进她的心底,不断冲击,她的呼吸也会跟着不畅。
  许诗晚努力克制住心绪,开口道:“在干嘛?”
  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宋韵成开口道:“刚把一本文献的资料整理完。”
  许诗晚哦哦两声,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她的脑子一团乱,就这么看着宋韵成,情绪牢笼就快要将她淹没。她有点想哭。
  宋韵成很明显察觉到,“不开心?”
  “没有。”
  许诗晚很简单地回应后,也不出声,就这么看着她。
  宋韵成很漂亮,特别漂亮。她的五官是少有的深邃立体,眉眼英气,长睫悠悠垂落,眸子黑曜透亮,眼角拖曳出的浅痣却很淡,虽然有种疏离之气,但看向许诗晚的眼眸却总是温和的。她的鼻梁很高,现在扎着马尾,有几缕发丝落在颊面,唇色很薄很淡,但却很软。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磅礴的记忆好似走马灯一般,在这一刻齐齐向她涌来。
  高中的时候,她和宋韵成没有视过频,因为她不好意思,会觉得打扰。所以许诗晚最期待的就是每次同宋韵成见面。她在学校里追随她的影子,她的余光都是她。
  相比于宋韵成的正脸,其实许诗晚会更心安理且喜欢她的背影,因为这样就察觉不出她的紧张和心慌。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熟悉到礼堂集合泱泱一片人,明明都穿着一样的蓝白校服,可许诗晚总能从高三中定位到一班,再从那片人群中找到那抹身影。扎着高马尾,不骄不躁,好似和周围的人有天然的屏障,游离在人群之外,只可远观。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熟悉到身后有人群不断穿过,可每次那规律的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许诗晚就知道是宋韵成过来了。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熟悉到她知道她坐在位置上,喜欢把书摊开放在中间,左手边放着水杯,右桌角放着笔袋,喜欢用晨光的黑色签字笔,不会用改正带,只会很浅地拉出一条线将错字划掉。因为在许诗晚的座位靠窗边,她每次都能看见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