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嫔来自大耀,其他嫔妃都不爱和她来往,唯独胆小怕事的宁嫔不忍心拒绝她的示好,两人这才走得比较近。
往日不管是去哪,来来去去,珍嫔都记得招呼宁嫔,可今日她竟一个人先走了,把宁嫔给忘了。
珍嫔这人虽然过于热络,有时候又没有眼色,可人心地不坏,自己没有孩子,平时对宁嫔生的十八皇子倒是十分喜爱,多有照顾。
只是珍嫔过于自来熟,总是拉着宁嫔一起去和别人搭话,让宁嫔倍觉尴尬,除此之外,其实她心里倒也把珍嫔当成朋友的。
听完九公主和那神秘男子的聊天,宁嫔惊愕不已的同时,也很同情珍嫔。
见珍嫔伤心落寞地离开,都忘了喊她,宁嫔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便也起身告辞。
宁嫔一走,如妃微微笑着看向月贵人和芳贵人,虽没说话,可眼神很明显,你们还不走?
两位贵人有心再听听九公主和桶桶接下来会说些什么,可她们俩也是有眼色之人,到底不敢厚着脸皮强留下来,随即也跟着起身告辞。
宁嫔快步追上珍嫔,就见珍嫔已经红了眼眶,她笨拙的开口安慰:“姐姐莫要难过。”
珍嫔摆摆手,强忍泪意:“无妨,你不必安慰我。”
宁嫔嘴笨,被拒绝了,便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话,只默默地跟在一旁走。
到了珍嫔住的宫殿,她直接进去,宁嫔见她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想了想到底是没有跟进去,转身回了自己的宫殿。
进门之后,见十八皇子拿了个棍子在院中的树下戳蚂蚁,她笑着过去,将人牵起来:“可热了?”
十八皇子扔下小木棍,抱住宁嫔的腿:“母妃,孩儿想吃冰酪,可嬷嬷说要母妃允了才能吃。”
宁嫔点头,温柔道:“好,母妃让人给你去拿。”
母子二人进门,宁嫔吩咐嬷嬷去拿了冰酪来,随后把屋内服侍的人都打发下去,将十八皇子抱到榻上,看着他吃。
十八皇子先舀了一口冰酪喂到宁嫔嘴边:“母妃您先尝尝。”
宁嫔笑着小小咬了一口,点点头:“好吃,我儿真乖。”
十八皇子开心地笑了,捧着碗慢慢吃起来。
宁嫔想到在妙云轩那听到的事,伸手摸了摸十八皇子的头,低声问:“十八,你可曾听到过小九和一个陌生男子说话?”
一说起这个,十八皇子立马往宁嫔怀里靠了靠,眨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瑟缩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说:“母妃,孩儿听过的,那是桶桶,八姐姐说……”
十八皇子把上回在御花园的事全都说给宁嫔听,宁嫔听得一愣一愣:“原来,大家都听得到。”
“嗯。”十八皇子重重点头,舀了一大口冰酪放进嘴里压压惊,这才接着说:“嗯,七皇姐八皇姐,十五皇兄他们全都能听到的。”
宁嫔问:“你这孩子,那你为何不同母妃说?”
十八皇子指了指自己嗓子:“孩儿想说的,但是说不出。”
这事实在是古怪,宁嫔又追问几句,可十八皇子知道的也不多,再答不出什么。
她想着宫里最近接连发生的那些惊天动地的大事,心里一阵阵害怕。
她将十八皇子用力抱进怀里,谆谆叮嘱:“十八,有那个桶桶在,这皇宫里头便没有秘密,你切莫做什么不合规矩之事,可知?”
十八皇子点点脑袋:“孩儿知道,孩儿这几日都不曾出门去找十五皇兄玩了。”
宁嫔摸摸小男孩的头:“你该出去玩就出去玩,只是切莫做坏事,咱们安分守己地做个好人。”
十八皇子认真点头:“好,那晚一点我去看看十五皇兄。”
母子二人窝在一起聊天,珍嫔那边却是气氛压抑。
珍嫔回去之后,让人把陈嬷嬷喊了来,随后让其他人都下去。
珍嫔坐在榻上,静静看着陈嬷嬷,看得陈嬷嬷心里直发毛,忐忑问道:“娘娘,可是老奴哪里做错了?”
珍嫔胸口起伏,想质问几句,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忒是无趣,几番欲言又止,最终作罢。
她挥了挥手:“你回陛下那里去吧,本宫这里,往后不需要你服侍。”
一听这话,陈嬷嬷顿时明白了,当即跪下:“娘娘,老奴也是没法子……”
珍嫔打断她的话:“不必解释,本宫都懂,你回去吧,也跟陛下说一声……”
往后都不必来了。
可这话,她到底是没敢说出口,只一脸疲惫地挥挥手:“下去吧。”
事已至此,陈嬷嬷知道多说无用,重重磕了个头,退了下去,直接回崇德殿复命,却撞到文昭帝大发脾气。
这么多年,储君之位一直悬空,虽然大部人都认可大皇子,可不同利益纠葛在一起,其他几位成年皇子也都有不少的拥护者。
静贵妃被废,纯妃被贬,三皇子被驱逐,五皇子被送到军中,这都是牵扯朝堂的大事。
今日在朝上,有不少大臣给三皇子求情,也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臣子为五皇子求情的,大皇子的支持者们极力反对,两方唇枪舌战,言辞激烈,吵得不可开交。
吵着吵着,姜才人的父兄也借此机会搅和进来,为姜才人喊冤求情。
众人为了各自的利益和不同的目的吵吵嚷嚷,整个朝堂乱成一锅粥,最后竟然有人直谏说陛下手段太过强硬,恐不利于父子亲情江山稳固。
偏偏那些大臣没有听到过桶桶说话,有些话文昭帝没法说出口,真是憋闷的很。
在朝堂上憋了一肚子气,回来就砸了两个茶杯。
陈嬷嬷见情况不适合,本想改个时间再禀报,可珍嫔辞退她了,她需得回了陛下,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安排。
文昭帝在气头上,一听陈嬷嬷的转述,脸色越发阴沉,便问珍嫔今日都去了哪,一听她去过妙云轩,心中便明白了,点了点头:“朕知道了,你自去皇后那里寻个新差事吧。”
陈嬷嬷应是,告退离开。
文昭帝女人那么多,压根不在意一个敌国送来的小嫔妃的心情,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可怜珍嫔枯坐许久,也不见文昭帝那里来个信。
当夜幕降临时,她终是没忍住,扑到床上无声痛哭了一场。
足足哭了一刻钟,这才擦干眼泪起身,把身边唯一一个陪她从耀国跟来的宫女喊进来,吩咐道:“云芝,从今儿起,陛下若再来,就说我身体有恙。”
云芝一愣,焦急问道:“娘娘,您不是一直盼着陛下来的吗?”
珍嫔一脸轻松和解脱:“那是以前,以后不会了。”
云芝从未见珍嫔这般,不知她这是怎么了,一时有些吓到,一脸担忧地说:“可若是如此,那怕是陛下往后再不会来。”
珍嫔一脸决绝:“无所谓。”
连孩子都不肯让她生,那来不来的,又有什么关系,她一个人还落得个清静。
云芝见状,便也不再劝,点头应是,心中却在叹气。她不知娘娘在赌什么气。
主仆二人沉默片刻,珍嫔压低声音道:“你寻个机会,悄悄去看看小殿下,给他送些吃食和散碎银子。”
云芝一愣,有些不敢相信地确认道:“娘娘您指的是哪个小皇子?”
珍嫔伸手指了指薛翊礼住的那个方向。
云芝一脸震惊,往前走了几步,把声音压得极低:“娘娘,可您以前不是说,咱们来自大耀,得避嫌,免得陛下猜忌嘛。”
珍嫔:“那是以前,如今不同了,陛下下令所有人都要善待小皇子,我们也不能例外不是。”
云芝还是劝:“娘娘,奴婢不知您受了什么委屈,可咱们还是得谨慎为好,待日后您诞下小皇子,若被人发现咱们暗中和耀国小殿下来往,怕是对咱们小皇子不好。”
珍嫔苦笑:“时至今日,我也不瞒你,若我在这大盛后宫一日,我就永远都不会有小皇子,哦不对,不光小皇子,我连小公主都不能生。”
“这、这……”云芝惊讶得张大了嘴巴,结巴了半天,想到刚才出去的陈嬷嬷,她反应过来:“娘娘,可是陈嬷嬷每回那碗补汤……”
珍嫔妃点头:“没错。”
云芝恨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叹了口气问,惴惴不安地问:“娘娘,那您让奴婢去看小殿下,可是有何筹谋?”
珍嫔:“你放心,我让你去看看小殿下,没有什么图谋,也不为别的,只是想着,万一小殿下有机会回去,那咱们看看能不能跟着一起走。”
一听还有机会回到故土,云芝眼睛蹭的一亮,当即蹲在珍嫔脚边,扶着她的膝盖,眼巴巴地问:“娘娘,您是说真的吗?”
珍嫔重重点头,望着窗外方向,“我还不到三十岁,我不想在这大盛皇宫里熬死,若有机会,咱们就回家去。”
以前,她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要在大盛后宫里渡过了,所以不顾别人奚落和冷落,总想和大家搞好关系,也想着借着那些受宠嫔妃的势,去得到陛下的宠爱,从而生下一个自己的孩子,这样总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
可如今,她不会再那么想了,一切都不再奢望了。
这个破大盛,她不想再待了。
第61章 这是心里头有中意的人了
见珍嫔神色郑重, 不像在说赌气的话,云芝心中悲喜交加,眼泪刷一下就掉了下来。
她蹲着往前挪了挪,扶着珍嫔的膝盖, 哽咽着小声道:“娘娘, 奴婢以为这辈子就老死在这了, 没想到, 没想到……”
珍嫔拍拍她的肩膀, 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你也别高兴太早,我现在只是这么想,可到底能不能成, 尚未可知。”
寻常女子想离了夫家都难, 更何况是一国君王的女人。
云芝猛点头, 抬手擦泪:“奴婢晓得的, 晓得的, 但心中总归有了盼头不是。”
珍嫔喃喃道:“是啊, 有盼头了。”
珍嫔心灰意冷之下, 也想开了,再也不主动出门交际, 整日就往榻上一歪, 吃着零嘴, 让宫女太监们轮番给她讲她们入宫之前在各自家乡的趣事,听到好笑之处时常笑得花枝乱颤, 日子倒也惬意。
宁嫔见珍嫔几日都不找她说话,也不拉她去逛, 心中担忧,带着十八皇子来探望了几次。
珍嫔见到母子俩还和以往一样热情, 可当宁嫔怕她闷坏,破天荒主动邀请她出去转转时,她却拒绝了。
宁嫔性子本就不是那种特别热络之人,被拒绝之后便也不再邀请珍嫔出门,只是偶尔过去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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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接二连三发生的大事,接下来几天,整个后宫的嫔妃们全都规矩了许多,每日除了去凤仪宫给皇后请安,就都老老实实待在各自宫里。
文昭帝也不曾召任何嫔妃侍寝,只是偶尔到皇后那里坐坐,说会儿话。
要是在朝堂上生了气,下朝之后,就叫人把小九接过去,陪他下盘棋。
季瑾悠一连几日,都要坐在案前陪文昭帝下棋,天知道,她真不爱玩这个,就是胡乱一顿下,偏文昭帝似乎想把她培养成一代棋手,格外有耐心地给她讲解。
季瑾悠有的时候下得不耐烦了,就耍赖,伸着两只小肉手上去把棋盘一顿呼噜,每每这个时候,文昭帝就开怀大笑,点着她小脑门说她小混账。
好在,最近这几日,原剧情里并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桶桶那里什么料都没曝出来,宫里总算安静和谐了些。
又过了两日,四皇子安然回到京城。
他衣裳都没换,风尘仆仆直接进宫,文昭帝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