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里,不在。”
他在陶姜怀里蛄蛹,陶姜将他放地上,小孩高兴地往前跑,一路跑到自家柴门口,见陶姜还在走,又跑过来,跟着她走。到了门口,小小的胳膊费劲推开门。
“姐姐。”
他眼睛乌黑明亮,纯粹的憨厚童真。
陶姜打量了一眼,几件间茅草屋,破破旧旧,干干净净。汨水村的房屋比不上金田村。
小孩跟个大人似的,拉着陶姜进屋坐下,小小身子,爬上灶台,去够那个大水壶,够到了,抱着跟他一样高的水壶,要给陶姜倒水。
陶姜惊了,忙从他手里拿过来,倒了三碗水,先给小孩一碗,再给顾平章一碗。
小孩抿唇憨憨一笑,一口气喝完。
陶姜闻到了药味,走到药罐子旁边一看,里面一堆药渣。
“谁生病了?”
陶楼眼神暗淡下去,小嘴紧抿,难过:“爹生病,下地干活。”
陶姜看了顾平章一眼。
小孩又跑到灶台上,细细瘦瘦的胳膊,将所有锅碗瓢盆都掀开看了看。
不死心又搬着凳子爬到柜子上看。
最后失望地回来:“没有吃的。”
他焦虑地看向陶姜。
“吃的我有!”陶姜忙跑到自己带来的背篓边,冲小孩招手,“过来!”
小孩趴在她腿上,睁大眼睛往里看。
陶姜一样样拿出来那些食物,陶楼紧紧抓着她。
“楼哥儿饿了是不是?”
陶姜将他放凳子上,拿出一个肉包子一点点喂他吃。
小孩狼吞虎咽,三两口吃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陶姜:“姐姐,好香,包子。”
一连吃了四个包子,又喝了一碗水,小孩瘪瘪的肚子终于鼓起来了。
陶姜还要再给他,小孩忙捂住嘴巴:“楼哥儿,饱饱的,爹,娘,哥哥,姐姐留。”
“给他们留了,还多着呢,宝贝儿再吃一个。”
小家伙这才张开粉嫩的小嘴,乖乖吃。还是狼吞虎咽的。
“饱饱的。”小家伙满足地地头摸摸小肚子,笑得憨憨的。
顾平章静静看着她耐心地给小孩喂吃的。
她眼神喜爱,喜欢得摸摸小家伙的头,噔噔噔跑去打来一盆水,细致地给小孩擦脸,擦手,擦身子。
脏兮兮的小家伙,焕然一新,露出漂亮的小脸,傻傻地看着陶姜笑。
陶姜亲一口他的小脸蛋,小孩“咯咯咯”笑个不停,抱着她的脖子,柔软的胳膊细细的。
“你可真漂亮呀!你的衣裳在哪呢?”
小孩回头指了指院里竹竿。
上面挂着洗好的衣服,还没干透。
陶姜只得给他穿上那身破破烂烂的脏衣裳。
说是衣服,跟一块破布似的,随便绑在小孩身上。小家伙的鞋子也没有,光着脚跑。
她忧虑地看了看这家。再看了看太阳。
感觉顾平章静静坐在那里有些奇怪,她回忆了下,自己的表现没有什么奇怪,于是抬头看他一眼。
顾平章无波无澜的眸子泛起涟漪,“怎么了?”
语气竟然有些温和!
陶姜吃惊了。
她眼珠子一转,将吃糖吃得手里脏兮兮的陶楼往顾平章怀里一放。
小家伙仰头看一眼这个人,着急了,冲陶姜伸手:“姐姐~姐姐~”
陶姜弯腰,指指顾平章:“姐夫。”
小家伙在顾平章怀里蛄蛹着,不安极了。
顾平章抿唇,抓住小孩细细的胳膊,那胳膊太细,他的手显得格外大。
这脆弱的小生命软软的,仿佛一用力就能捏坏。
他迟疑了,对陶姜道:“将他抱走,他怕生。”
陶姜叉腰,冲顾平章得意:“没想到居然有你搞不定的事情呢!”
陶姜弯腰,亲一口小可爱的脸蛋,揽着顾平章教他:“乖乖,叫姐夫,姐夫有糖。”
小孩迟疑了,软软道:“姐夫~”
顾平章淡淡看她一眼,摸出一块糕点喂给他。
小孩抱着他的胳膊,张开粉嫩的唇,轻轻凑到他手上,舔了舔,小牛犊一样。
顾平章视线落在那双乌黑纯真的眼睛上。
仿佛带着出生的稚嫩。
他看了陶姜一眼。
陶姜蹲在他脚下,津津有味地盯着看。
看看漂亮的小家伙,再看看顾平章那张脸。
啧啧啧。
小家伙安静下来,看起来一下子依赖起顾平章,甜甜地冲他笑。
陶姜拍拍手站起来:“你看着他,我去做饭。他们中午应该要回来吃饭了。”
她一走,小家伙有些不安,想下去,糕点也不吃了。
顾平章将他抱起,眼睛平视着他那双湿漉漉的眼睛,抿唇,淡淡道:“乖乖待着。”
小孩的眼睛充满了好奇和不安,他在这张陌生的脸上逡巡,花瓣似的粉嫩小嘴唇微抿,突然害怕起来。
“姐姐~”他软软地哀求,试图从顾平章手里逃出去,屁股撅起,努力往下坠。
小孩开始不安地寻找陶姜的身影,眼睛发红,涌出晶莹的泪花。
“姐姐~”他哀求着,害怕着,颤抖着。
顾平章眉头微皱,将他放到地上,嗤笑一声。
小孩立即撒腿朝陶姜跑去。
陶姜正翻箱倒柜找米,小腿突然被软软的东西抱住。
她吓了一跳。
“姐姐~”
小孩软软的声音传来,她哭笑不得地蹲下:“怎么来找我啦?姐夫呢?”
小家伙指了指院中的顾平章,紧紧抱着她:“姐姐~”
好粘人啊。
陶姜被他可爱死了。
她用对付顾衷的那一套,将他抱到小凳上,给他一块糕点,自己在旁边准备午饭。
她跑到门口:“顾平章。”
顾平章看向她,眼神平静。
“你连个小孩也看不住,噫~”她做了个鬼脸,得意坏了。
终于扳回一局。
顾平章懒得搭理她,起身出门去了。
陶姜找了半天,终于在柜子深处找到一袋有些霉味的糙米。
藏得严严实实,正好在小孩够不到的地方。
她叹了口气,总觉得这家人过得很不好。
幸好她料想到一些最糟糕的情形,米面都带了。
她回到厨房,想要蒸米,对着灶台,才想起自己不会烧火。
“顾平章?”她噔噔噔跑到门外,四周唤了唤,压根看不到影子。
她挠挠头,又蹬蹬蹬跑回去。
隔着院子,她看见小小的陶楼趴在灶膛口,似乎有火光。
她大惊失色,忙跑进去,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陶楼鼓起小脸,使劲吹了吹,火苗一下子窜起,他眼睛弯成月牙,回过头:“姐姐,火!”
小孩刚洗干净的脸被炭灰沾得脏兮兮,像个小花猫。
陶姜心里的羞愧达到了巅峰。
……三岁小孩,已经会烧火了?!
陶楼又忙拾起比较长的柴火,一头架在小凳子的横档上,用一只小脚使劲去踩,几下就踩断了,然后又用小手捡起来,往灶膛里塞。
陶姜探头往锅里一看,顿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米,米饭也蒸上了?”
“楼哥儿蒸饭。”小孩仰头冲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