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平章拿起湿漉漉的衣裳,非但没有洗干净,还因为在水里沾染水草,染上了奇奇怪怪的污渍。
“不是?不洗也不过如此。”他三十七度的嘴巴吐出冰冷的字。
陶姜给说的哑口无言。
她看看身旁翎儿和明笙几个,自觉失了面子,丢人。
她磨了磨牙:“顾平章!”
顾平章懒洋洋看她一眼。
陶姜一把抓过衣服,瞪他一眼:“你等着!”
她踩了顾平章一脚。
顾平章看着鞋,沉默。
“谁让你骂我了!”
陶姜气呼呼抱着衣裳溜了。
她回家,夯吃夯吃拿着葫芦瓢往木桶里舀了大半桶水。
然后将衣服丢进去。
脱了鞋,站进去使劲踩。
她还不信了。
她把衣服当阶级敌人,使劲踩。
顾平章回来,陶姜正将裤脚卷起来,光着两条白皙细腻的小腿在桶里踩衣服。
看见顾平章,她扭头继续踩。
其他人立即跑到店里去忙了。
顾平章缓缓走过来。
陶姜额头上都是细汗,她随手一摸,抿着小嘴。
顾平章叹了口气。
陶姜气呼呼使劲踩。
“你这样洗不干净。”
陶姜才不管他呢。
哼,她就不信了!非得洗干净让他瞧瞧厉害!
正憋着气准备干出个样子,顾平章突然伸手,将她从桶里拎出来。
“!”
陶姜正要说什么,顾平章拿了个小凳,委屈两条长腿坐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抓起衣裳一角。
“做,做什么?”
少年的脸精致,轮廓分明,浑身贵气。
他侧头,抿唇:“去换身干衣裳。”
那双眼睛宁静平和,漆黑一片。
陶姜:“你,能洗干净?”
顾平章懒得搭理她。
他垂了眸子,认真清洗,动作一丝不苟。
太阳晒着,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整个人平静从容,仿佛手里的不是一件衣裳,而是一本古籍。
陶姜噔噔噔跑去换了身干净衣服,立即噔噔噔跑出来。
她蹲在顾平章旁边,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她怎么都揉不掉的污渍,在顾平章手里乖乖融化,仿佛遇见天敌,夹着尾巴逃了。
皂角仍旧是她的皂角。
水也是一样的水。
她睁大眼睛看着。
看见顾平章额头的汗,她哼哼两声,拿出帕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额头上扫了一下。
顾平章看过来,她扭过头看花看草。
顾平章:“要擦便好好擦。”
“谁要擦啦?我还生气着呢!”
顾平章漫不经心一点点搓洗污渍,闻言,挑眉:“那衣裳你洗?”
陶姜讪讪,鼓着腮帮子:“低头。”
顾平章一笑,听话地低下头来。
陶姜看着他笑容呆了一呆。
说实话顾平章不爱笑,爱板着脸,小古板一个。
顾平章看她。
陶姜忙将脑子里没用的甩出去,兢兢业业拿出帕子给他擦汗。
“好,好了。”
顾平章垂下眸子,睫毛长长的,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
陶姜蹲着,时不时偷偷看他脸一眼。
顾平章站起来,陶姜吓了一跳。
他将衣裳拿出来,两只手拧水。
他的指节很长,骨节分明,在水里泡了,指关节有些发红,拧衣服的时候,小臂上青筋鼓起,充满了力量。
那湿漉漉沉甸甸的衣裳,在他手里乖乖巧巧,两下便拧干了。
陶姜立即跑到院子里,将竹竿搭好。
顾平章将衣裳抖了两下,将褶子抖开,再仔仔细细铺在竹竿上。
陶姜站在一旁,踮起脚,凑近了仔细看,真的一点儿污渍都没有了。
她回过头,顾平章拎了洗衣服的水,拿着葫芦瓢,一瓢一瓢,浇在花上。
少年身姿颀长,气质出尘,一丝不苟的样子,陶姜看出了神。
她歪头盯了半天。
顾平章收拾了桶和瓢,将青石板上的水渍冲洗干净,走到她面前,在她额头一戳。
“干嘛?”陶姜捂住额头。
“傻了?”顾平章嗤笑。
陶姜拉着他。
“你站好。”
“何事?”
“站好!”
陶姜拍拍他胳膊,往他面前一站。
尴尬的事情发生了。
顾平章喉咙里笑了一声。
陶姜只到他下巴。
她吹了吹刘海儿,握拳:“你长得也没有很高。比我高那不是正常的么?”
“嗯。”
“我还会再长一点儿。”
“一点儿是多高?”
陶姜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大概会长这么多。”
说着,她踮起脚,往他嘴巴上够了够:“大概能长这般高。”
她心里畅享蓝图,上辈子她就一米六八,这辈子肯定还能长那样高。
想得太过出神,脚下一崴,她“哎呦”一声,只觉得嘴唇擦过干燥冰冷的肌肤,被一只手臂揽住了。
顾平章抿唇。
唇上擦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有滚烫的温度,热辣辣的,分不清是刺痛还是其他。
清甜的气息挥之不去,渗入骨头缝里一般。
他攥紧手指,眉头一拧,将人提溜着站好。
翎儿和明笙慌张的声音响起:“我们什么也没看见!”
陶姜错愕张大嘴巴。
几个小丫头涨红着脸掩面而逃。
陶姜脑子里轰地一声。
她刚才是擦过的是,顾平章的嘴巴?
她惊恐地睁大眼睛,一把捂住嘴唇,瞪着顾平章。
忙往后退一步,哆哆嗦嗦:“你,还我初吻!”
顾平章脸色一瞬间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