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得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是。”刘行明领命,一路护着她往北门收缩,却有些心不在焉,动作也迟滞了几分。
“刘将军如果认识他,便该相信他的本事。”知道阿俨身份敏感,她并没有提及他的名字。
“还是说,在战场上刘将军也一贯这样三心二意,拿将士们的命当儿戏?”
她一如平常,并没有刻意加重语气,刘行明却听得一阵脸红,握紧手中的剑,奋力厮杀起来。
待一行人退到北门边上,不多时,刘行俨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来到柴熙筠面前。
“幸不辱命。”他单膝跪地,双手奉上,却没想到她竟真的伸手来接,不由得往后一缩,悄悄避开。
“公主莫要脏了自己的手。”
他微微扬起头,脸上的鲜血仍在往下滴,身下更是一片血迹。
“无事。”她冷静地接过二皇子的头颅,高高举起,大声喊道:“逆贼已经伏诛,请停止射箭!”
只是她一人毕竟势单力薄,声音很快被喊杀声盖过,刘行俨见状,起身站在她的身侧,同样喊道:“逆贼已经伏诛,请停止射箭!”
身后的士兵紧跟着,齐声喊了一遍又一遍,阙台上却并没有人响应。
如果说先前她还抱有一丝幻想,此刻却什么都明白了,争权夺利的是皇家,但她不能让跟着前来护驾的将士们寒了心。
“撞开宫门!”她果断下令。
刘行俨第一个冲了上去,随后更多的人涌了上来,用血肉之躯硬生生地顶上去,为自己搏一条生路。
终于,门开了,将士们退到两边,让出一条路,柴熙筠的面前豁然开朗,三丈之外,赫然立着一个身影。
果然是他,赵王。
她一步步走过来,在距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看清她手里的头颅,赵王抬起手,眯眼笑着拍了两下:“三公主果然让人刮目相看。”
“宫阙上的弓箭手,是皇叔的人?”
“怎么样?”赵王笑着凑过去:“箭法可还准?”
柴熙筠冷哼一声,赵王却一眼瞟见她身后站着的刘行俨:“呦,这又是哪位小将军?”随即露出猥琐的笑:“难怪公主厌弃了自己的驸马。”
“父皇在哪?”不想和他做无谓的纠缠,她径直问道。
谁知赵王却一下变了脸,轻蔑地笑了一声:“你凭什么以为,还能见着陛下?”
话刚说完,他大手一挥,两侧的将士瞬间涌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柴熙筠,你只需顺着你父皇的意,乖乖待在府里便能安然无恙,日后我看在她的份上,或许会放过你,可惜了,你偏要多管闲事。”
“看在谁的份上?”她敏锐地嗅到他话里隐藏的玄机。
赵王的眼里立即闪过一丝嫌恶,恶狠狠地说:“你不配知道!”
说完,他眼中升腾起一股杀意,高高举起右手,正准备放下,几道宫门洞开,更多的人围了过来。
“赵王,伏诛吧!”
听到熟悉的声音,柴熙筠惊讶地回过头,对上那人的视线,手里拎着的人头轰然坠下。
他一步步走过来,站到她身侧,将手里捧着的衣服一抖,一件明黄色的龙袍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在你府邸搜出的,此外还有数不尽的刀枪器械,你意图造反,铁证如山。”
赵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明黄,这龙袍他一直藏在暗室里,保管得极为隐秘,除了他之外几乎没有人知晓!
“是不是很好奇,我怎么会知道?”看到他的表情,齐景之释然一笑:“你府中的水牢、暗室、地库,都被我清了个干干净净,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这种感觉怎么样?”
“至于我为什么知道”,齐景之俯身,在他耳边悄然说到:“你这辈子都不会明白。”
“你在我府中安插了眼线?”赵王仍是不甘心,脑海里搜索着每一个可能的名字。
齐景之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柴熙筠抬眸看向他,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阿筠,信我!”昨日在乾清宫外他这样说时,她并未放在心上,可他眼下成竹在胸的样子,倒像是一切都早有准备。
所以即使她今天不出现,事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二皇子还是会被诛杀,赵王的狼子野心也会被揭发,所有她忧心的事,其实早已有了结局。
她的眼睛忽然瞥到正前方的天墀,高阶之上远远立着一个身影,天色微明,笔直挺立的身躯同她年迈的父皇没有半分相像。
她立刻辨认出,那是阿和,是当朝太子。
齐景之和阿和?
所以他能出现在神光阁,能等在乾清宫外信誓旦旦叫她信他,能适时地出现在这里,给赵王最后一击。
所有事都有条不紊,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担心着每个人的安危,父皇、阿和、还有他……
原来从头到尾,只有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像前世一样,临到死了,什么都不知道!
她悄悄地将右手从齐景之的手心里一点点抽出,然而这一微小的举动,立即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侧过脸问她:“怎么了阿筠?”
说时迟那时快,赵王瞅准时机,把手伸向腰间,只是剑还未出鞘,便被一剑刺穿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