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二郎最是乖巧,从未有过夜不归宿的时候,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幸亏孟昔昭这时候回来了,要不然他娘就要发动人马,出去找他了。
孟昔昭走进来的时候,孟旧玉正披着衣裳,安抚自己的夫人,转头看见他回来了,孟旧玉先是猛地安了一下心,然后才生气起来:“怎么现在才回来?都不知道叫人回来说一声!”
在不寻天的时候,孟昔昭怕皇帝突然召见,就什么都没吃,现在肚子都快饿死了,他拿起桌上放了有一段时间的点心,也不管口感如何,直接就往嘴里塞:“事出紧急,我哪有时间管这些。”
孟旧玉皱眉:“什么意思?是不是你那酒楼出事了。”
就知道二郎做生意这事不靠谱,看看,这才几天,就有人砸场子了,应天府尹干什么吃的,明天就参他一本。
孟昔昭吃着点心,朝他爹得意的哼笑一声。
孟旧玉和夫人对视一眼,感觉自己儿子有点狂。
孟夫人疑惑:“二郎,到底出了什么事?”
阿娘发话了,孟昔昭也就不卖关子了,他掸掸自己的衣袖,一脸云淡风轻的说道:“没出什么大事,就是陛下来我那酒楼,听了一会儿曲子,然后现在,在酒楼里歇下了。”
孟夫人尚且只是脑子一嗡,孟旧玉的反应比她大多了。
他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孟昔昭耳朵差点被他震聋了:“爹,大晚上的,你不怕把大哥和娇娇吵醒啊。”
孟旧玉指着他的鼻子,气的直哆嗦:“你还知道关心兄妹!这么大的事,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你以为陛下是好伺候的?!就你这没遮没拦的模样,得罪了陛下,咱们全家都吃不了兜着走!”
孟昔昭心里嚯了一声。
看来您老人家也不是绝对的忠君之臣,你这话说的,就差直接指名道姓说皇帝小心眼了。
孟昔昭继续啃点心:“可是我没得罪陛下啊,陛下还说我很不错,说了两遍。”
孟旧玉发怒的脸色一顿,“……真的?”
孟昔昭笑:“自然是真的,三殿下和秦大官都能作证。”
孟旧玉的脸色更加精彩纷呈了:“三殿下也来了?”
平日在宫里,三殿下就总是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他不会为难自己儿子吧。
这么想,他也这么问了,孟昔昭做了一个回忆的动作,然后摇摇头:“不知道,反正陛下喜欢我,这就行了。”
孟旧玉感觉很复杂。
儿子说得对,别人都不重要,只要皇帝喜欢他就行了。这也是孟旧玉当官的准则,可是这话从他儿子嘴里说出来,他这心情……
他自己名声如何,孟旧玉自然是知道的,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洗白是万万不可能,没被人掘了祖坟就挺好;但是吧,为人父母者,那肯定是希望孩子万事都好,老大孟昔昂聪明,他就希望他能当个能臣,不要走自己的老路,老二孟昔昭,其实他也希望他能成就一番事业,但之前孟昔昭的表现实在不给他这个机会,慢慢的,他也就断了念想,和夫人一样,只盼着他天天开心。
现在这个念想有续上的苗头了,孟旧玉却发现,自己儿子好像有点歪……
谁家好儿郎会说只要陛下喜欢我就行了,这明明是阿谀奉承之辈才尊崇的至理名言!
……
可现在说这些已然晚了,孟旧玉本想跟孟昔昭一起回不寻天去,好在一旁看着他,免得他说什么错话。孟昔昭死活不同意,开玩笑,皇帝要是愿意带孟旧玉,早就提出来了,他没提,那就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孟昔昭回个家就把自己爹带来了,搞不好就给皇帝留下一个大嘴巴的印象,那他还怎么开展下一步啊。
孟昔昭不同意,孟旧玉也不能勉强,只好跟他说了很多自己在御前的经验之谈,能不能讨皇帝欢心在其次,重点是,千千万万,不要得罪皇帝!
他说什么,孟昔昭全都答应了,出门前,孟夫人拿了一件新的斗篷,亲自给孟昔昭系上,孟昔昭仰着脖子,顺便还看了一眼旁边的亲爹。
他笑着说:“爹,你说明天我跟陛下要个官职,他给不给?”
孟旧玉:“…………”
他作势要抬手打人,但那手抬起来,就没落下去,“混蛋小子,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提这种事!”
孟昔昭朝他吐了一下舌头,然后在他爹巴掌真的落下来之前,转身溜走了。
气呼呼的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孟旧玉运了运气,转过身,发现夫人正盯着自己。
“……我只是吓唬吓唬他。”
孟夫人翻个白眼,转身回屋了。
孟旧玉:“……”
*
回到不寻天,孟昔昭解开斗篷,重新坐回到对弈桌前。
金珠走过来,告诉他:“银柳已经回来了。”
孟昔昭问:“事情办的怎么样?”
金珠笑:“明日一早,这应天府就全都知道,您和桑行首春风一度的事了。”
孟昔昭听了,不禁也笑起来:“怕是有很多人,都要对我恨之入骨了。”
金珠觉得有些心疼,郎君自污名声,却也无可奈何……
等等,她家郎君好像没什么名声吧。
金珠神色一滞,都怪郎君最近太正常了,搞得她竟然为这点小事心疼起来。
……
天蒙蒙亮的时候,三殿下又回来了,看见孟昔昭还坐在这,他顿时一脸厌恶。
孟昔昭则看着他,有点想乐。
书里对天寿帝的几个儿子着墨都不多,除了太子崔冶后期戏份充足,其他人就跟背景板一样,孟昔昭知道害他们全家的是某位皇子,却不知道是哪一位,有了詹不休的提醒,他才将目标锁定在三皇子身上。
本以为这位心机颇深,现在看来,好像也就那样。
他不停的暗害参政府,是因为他跟他那个爷爷一样,也是个彻头彻尾的爹宝,他觉得皇帝如今没什么民心,就是被孟旧玉奸臣的名声连累的,除掉他,他们崔家的皇位才会更稳固。再加上,这位三皇子心里没什么数,他觉得太子不得皇帝的喜欢,其他兄弟也不如他聪明,所以,他为什么不能当太子呢?
明眼人都知道哪怕皇帝改立太子,也只会改立甘贵妃生的六皇子,但他偏偏觉得,自己胜算很大,有卧龙的地方必有凤雏,那位凤雏,就是勾搭孟娇娇的五皇子。
五皇子也想当太子,这俩人自然就对上了,前有连累他父皇的仇,后有疑似成为老五左膀右臂的恨,三皇子这才跟个乌眼鸡一样,就逮着参政府下手。
收起摆了一桌子的棋子,孟昔昭站起身,对离他八丈远的三皇子微微一笑。
三皇子:晦气!
……
快到辰时的时候,皇帝终于下来了,桑烦语没跟着他,孟昔昭见状,立刻殷勤的跑过去,刷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昨晚睡得很好,今早醒来,温香软玉在怀,心情也不错,看见孟昔昭,他笑了起来:“你这酒楼,着实有趣。”
然后,他问:“为何要叫不寻天?”
孟昔昭早就准备好答案了,他挺直了脊背,很是狂妄的回答:“因为此楼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寻。”
皇帝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三皇子为何心里没数,因为他爹心里就没数。都把国家治理成这个德行了,他还觉得自己文治武功、是个明君,自信心已经膨胀的没边了。
因此,孟昔昭的话不仅不会让他反感,还会让他心中感慨,年轻人就该这个样子嘛,想当年朕如何如何……
心情更好了,皇帝看一眼他的少年发冠,然后问他:“朕记得,你如今在太学读书?”
孟昔昭:“……”
“陛下,在太学读书的是草民大哥,草民小时喜好玩乐,对读书不感兴趣,因此荒废了学业。”
听见没,我不是笨,我是没好好学,我还是很有能力的!
记错人了,皇帝有点茫然,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还真想起来了:“对,你大哥名叫孟昔昂,朕记得他文采斐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后生,上一次春闱,朕本想看看他的文章,谁知你家老大人去世了,他就多耽误了几年,这一次,他该应试了吧?”
孟昔昭恭恭敬敬的回答,顺便带上了一点感动:“是啊,草民替大哥多谢陛下挂念,不瞒陛下,大哥这几年从未放下过书本,呕心沥血的苦读,连成家之事都耽搁了,想必今年,他定能交上一份让陛下满意的文章。”
孟昔昂定亲了,一直没成亲,但原因跟科举没关系,纯粹他倒霉,四年前祖父去世,他要守孝三年,刚守两年,女方外祖母又去世了,于是,又续了三年。
拖来拖去孟昔昂如今都二十一了,女方年纪也不小,十九,把两家大人急够呛,估计明年一出孝,这喜事就该办起来了。
就这样,孟昔昭打了个信息差,把皇帝哄得更加舒心了。
看来孟家是后继有人啊,长子博学,次子聪慧,不错不错,不愧是朕的得力心腹,连孩子都这么会生。
让孟昔昭去考科举是不现实了,但这么一个会玩的年轻人,不做官,皇帝也感觉很可惜:“你大哥考中之后就该为朕办差了,你却没有一官半职,看着不像样,这样吧,你去国子学挂个名,等结业以后,朕给你找个差事做。”
这一个月勤勤恳恳,孟昔昭等的就是这句话啊!
他脸上的激动一点都不作伪:“多谢陛下,草民兄弟二人,一定尽心尽力为陛下分忧!”
三皇子看着他,鼻孔都快能喷出白烟了。
送走这一行人,孟昔昭挥挥手,让不寻天准备重新开业,他自己则去了三楼,坐在自己的专属雅间里,给自己倒了杯茶。
金珠抿着唇对他笑:“恭喜郎君得偿所愿。”
孟昔昭也挺开心的,不过,现在还不是展现开心的时候:“一百步如今走了九十步,最后这十步,才是最关键的。”
思索片刻,孟昔昭一拍桌子,做了决定:“走,找家别的酒楼,去吃饭!”
第19章 痛经
孟昔昭在百花街上转悠了一圈,找了个同样气派的酒楼,进去以后,点名要临街的雅间。
而且还得是二楼的。
二楼还临街,孟昔昭进去以后,几乎每个路人都能看见这里有位郎君在用餐,他身边还有个如此貌美的丫鬟,不用问,这又是一个有权有势的酒囊饭袋。
孟昔昭完全无视了外面的路人,命金珠把这家店的特色菜全都点了一遍,每一道孟昔昭只吃两口,全尝一遍之后,他就饱了。
擦擦嘴角,他点头道:“不错,好吃,叫掌柜来。”
金珠出去叫人,掌柜的麻溜的上楼,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二公子可是吃好了?”
孟昔昭挑眉:“你认识我?”
“瞧您这话说的,这应天府的酒楼,哪有不认识二公子的,我就是认不出自个儿娘子,也一定认得出您啊。”
孟昔昭:“……”
沉默两秒,他还是笑了一声:“虽然你有哄骗我的嫌疑……但这话,我爱听,这个雅间给本公子包下来,以后除了本公子,谁也别想用这个屋子。”
在他说完以后,金珠恰当的上前一步,浅浅一笑,从袖子里拿出一锭金子,交给掌柜。
掌柜大喜,连连保证,一定会把这个屋子看好了,连个蚊子都不让它飞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