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下去,他非失业不可!
他俩的争执,被孟夫人听到了,孟夫人瞥一眼庆福,也跟着说:“带上,不止他,你屋里那个叫紫藤的,也带上,到时候金珠肯定被你派出去做别的事,银柳管着你的知府宅邸,你身边就一个庆福能用了,谁伺候你的饮食起居?都带着,不要让我说第二遍,本来依着我的意思,你带二十个人我都嫌少。”
孟昔昭:“……”
知府上任,别的不带,只带二十个伺候的丫鬟。
那估计他还没走到隆兴府,群情激愤的百姓们就要去搜罗臭鸡蛋了。争取哪怕不能砸死他,也要努力臭死他。
……
罢了罢了,带就带吧,大不了到时候,把他们都留在宅子里。
谢原的队伍在任命书发下来三天之后就出发了,也就是刚过完元宵的这天。
孟昔昭他们初九早上才会出发,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他们初十的晚上就能到隆兴府城外。
毕竟这俩地方离得不远,只有八百里,全员骑马,轻装上阵,日夜兼备的话,十八个时辰确实也能赶到。
但有个问题,孟昔昭他不会骑马。
……
接下来的这几天,他就只能勤学苦练。
这天,练着练着,孟娇娇突然过来了。
她站在树影子下面,看着孟昔昭颇为笨拙的上马下马,等他要休息的时候,才小跑过去,把自己带来的热汤送给孟昔昭。
“二哥,喝我做的银叶汤。”
孟昔昭端过来,尝了一口,然后笑起来:“娇娇手艺不错。”
孟娇娇也笑,只是笑了没两下,就开始愁苦的叹气:“二哥,你这一走,咱们兄妹又好久都见不到面了。”
孟昔昭闻言,也默了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但我会尽快回来的,你也不要长太快了,我怕到时候回来,都认不出你是我妹妹了。”
孟娇娇顿时眼泪汪汪起来:“二哥,说不定等你回来,我都嫁人了。”
孟昔昭:“……”
你怎么还惦记着这个事呢。
虽说临江王已经没戏了,但架不住外面还有很多很多的小猪,等着拱自己家的白菜,孟昔昭看着孟娇娇这明艳动人的模样,还真有点担心:“阿娘是不是要给你说亲了?”
孟娇娇摇头:“还没有,阿娘说,这件事等大哥成亲以后再说。”
孟昔昭:“…………”
那不就两三天的事了吗!
孟昔昭把碗递给一旁的丫鬟,然后拉着孟娇娇走到一旁,十分严肃的对她说:“娇娇,找夫婿一事,一定要擦亮眼睛,而且不要太过信任对方了,须知,人是会变的,他今日能对你发自真心的甜言蜜语,明日也能对你发自真心的口蜜腹剑。”
孟娇娇拧着帕子:“这个我知道。”
“阿茴与我说,她要嫁人,最看重的不是夫婿是否爱重于她,而是那夫婿对她詹家有没有助益。本来我还觉得她有些功利,可如今,看着二哥你为了前程忙成这个样子,我又有些拿不准了。”
说着,她真心实意的问孟昔昭:“二哥,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也这么做,找一个能帮上咱们孟家的夫君,这样,你和大哥还能少辛苦一些。”
孟昔昭:“…………”
他看着孟娇娇,表情十分的震撼。
他让孟娇娇去跟詹茴交好,让她多受点詹茴的影响,也当个人间清醒的小娘子。
但詹茴这、这这这……
清醒的过了头,也很要命啊!
各人的前程是各人自己的事,他们家再怎么着,也用不着拿自己家的小娘子换利益啊,那跟动不动就把公主送出去和亲的众皇帝有什么区别?
孟昔昭赶紧打消她脑子里的念头:“不!绝对不应该!”
“娇娇,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有了爱重,都不一定能和和美美的过一辈子,要是没有爱重,那更是往后的每一日,都只能品尝苦涩和孤寂了!大哥他对前程没有那么的看重,而我,我是要自己争取的,不需要你来为我筹谋。娇娇,听二哥的话,你是参政府的小娘子,这世间没有几个女孩能比你更尊贵了,哪怕爹退下去了,你的娘家还有我、还有大哥给你撑着,咱们家的女孩不说低嫁高嫁,只说合不合心意,爹和我们为什么要如此上进?为的不就是家里人少受桎梏,可以在道德允许之内,随心所欲吗?”
孟娇娇听了,若有所思。
她并没有露出特别感动的神情,反而在听了一会儿之后,有些落寞的垂下眼,“我是可以这样做,可阿茴她……”
孟昔昭不等她说完后面的,直接斩钉截铁的开口:“她也可以。”
孟娇娇茫然的抬起头:“啊?二哥你怎么知道?”
孟昔昭拍拍她的头:“因为我认识詹不休啊,你放心,对于詹茴的事,詹不休比你上心多了,他不会看着自己妹妹跳火坑的。”
孟娇娇却皱了皱眉:“那詹不休才是个游击将军,什么时候能回来都不一定呢。”
孟昔昭心想,等我回来的时候,他差不多也就该回来了。
到时候,他就不止是游击将军了。
这些他不能跟孟娇娇说,便只是笑了笑:“相信他吧,为了妹妹,哥哥的力量是无穷大的。”
孟娇娇被他逗得笑了一声,看着他的神情都有些眼巴巴了:“二哥,我真舍不得你走。”
说着,低下头,孟娇娇牵了牵孟昔昭的袖子:“到了那边,二哥,一定要多多给我写信呀。”
被妹妹撒了这么一会儿的娇,等她走了,孟昔昭发现自己身子都酥了。
哎呦,这谁遭得住啊。
希望自己以后的妹夫是个意志坚定的,不然还不得日日在孟娇娇的口唤夫君中迷失自我……
孟娇娇走了好一会儿,孟昔昭都没缓过神来,只是站在马匹旁边,一下一下顺着马鬃出神,庆福也不敢打扰他,还没离开应天府,郎君就已经收到了家人的思念,心里肯定不好受呢。
但没过多久,孟昔昭就打起了精神,又重新练习起来。
孟娇娇不是第一个来表达不舍的。
之前孟夫人也来过,即将成婚的孟昔昂也来过,连孟旧玉,都控制不住,走到他的院子里,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说一些早就说了好多遍的话。
等说完了,他心里还是不好受,便坐着,看孟昔昭是怎么练习的。
然后看着看着,他就开始担心起来,就二郎这个骑术,该不会还没出应天府,就把自己摔死了吧……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初八这一日。
明日,他就该走了。
从好几天前开始,孟昔昭就有些坐立难安,庆福观察着,感觉他是在等什么,练会了怎么骑马以后,他还经常出去,要么去望江楼、要么去不寻天,如今不寻天已经交给李大公子了,李大公子看他过来,还以为他是不放心把不寻天给自己管理。
好歹现在庆福也有了跟着孟昔昭几个月的经验,他就这么默默的看着,突然福至心灵。
郎君这是,在等太子殿下吧?
也是哈,郎君跟太子殿下经常偷偷摸摸见面,两人关系可好了,如今郎君马上就要走了,这太子却始终不露面,难怪郎君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会流露出一些焦躁的感觉来。
然而孟昔昭自己并未察觉到。
最近他是经常性的想起崔冶来,可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反正,想就想了,哪怕在过去,崔冶也是他大脑里面的常客。
只是到了初八这一日,参政府的鞭炮都放完了,也没见到太子身边的人来给自己送信,孟昔昭还是感觉心里闷闷的。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自己上赶着,去找崔冶,让他给自己几句临别赠言吧。
吉时已到,孟夫人赶紧进来催孟昔昭,后者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连忙站起,出去跟着一起迎亲了。
他是孟昔昂的弟弟,迎亲环节,肯定有他一份,孟昔昂穿着大红婚服,骑在参政府去年年中时候买来,每天跟伺候月子一样精细的伺候着的枣红马上面,孟昔昭落后他几步,也骑着一匹十分精神的小黑马。
幸亏他学会怎么骑马了,不然今天就只能步行跟着。
到了郡王府,孟昔昂拜见郡王爷和王妃,然后就按照婚礼的一般流程,去里面接受县主的几位兄弟的刁难,对于诗词,孟昔昭是帮不上忙的,于是,他继续站在这,还对面容严肃的梁郡王笑了笑。
“小侄见过郡王爷,诶,郡王爷,咱们之前在杏榜前见过吧,小侄可是一眼就认出您了,只可惜,那时候没能跟您打个招呼。”
梁郡王:“……”
大好的日子,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不许再说了,再说,让我女婿听见了,以为我仍然肖想进士,他对我女儿不好了怎么办啊!
也不知他心里的咆哮被哪路神仙听见了,反正孟昔昭是真的闭嘴了,等孟昔昂成功把县主请出来,孟昔昭连忙挥开众人,让大家给新郎新娘留出一条通道来。
大齐拜堂,男女双方家长都要坐在高堂之上。
所以县主并未跟父母拜别,而是举着花团锦簇的团扇,落落大方的上了花轿。
这时候没有盖头,只有这么一个挡脸的团扇,这东西又能挡多少脸,站的角度偏一点,还是能看清新娘子面容的。
孟昔昭就故意落后一步,悄悄往那扇子底下看了一眼。
噫——
难怪他大哥对县主忠贞不渝,县主简直就是长了一张国泰民安的脸啊!
特雍容!特大气!
如果不说她是县主,孟昔昭可能会以为她是皇后。
真的,县主长得特别像能够母仪天下的。
配他大哥,有点可惜了。
……
孟昔昂如今美梦成真,对谁都笑得喜气洋洋兼傻乎乎,恐怕孟昔昭就是把自己的想法直接对他说出来,他也不会有任何意见,说不定还会认同的点点头。
孟昔昭用看傻儿子一般的眼神慈祥的看着他。
罢了,这大好的日子,还是顺着他一点吧。
……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很快就回到了参政府,孟昔昂下了马,亲自去把穿着深绿喜服的县主牵下来,也不管这合不合规矩。
跨过火盆,孟昔昂立刻就要对孟家夫妻行礼,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把娘子带回来了,谁知道,只有孟夫人站在这,孟旧玉却不知道去了哪。
孟夫人脸上的笑容倒是没什么变化,还是那么的尊贵,可她身后的那些孟家亲戚,还有她的一些交好夫人,此时的表情就有点挂不住了。
一个个笑得特僵硬,仿佛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一般。
孟昔昂愣了愣,他看向孟昔昭,后者拧起眉,立刻执行起自己伴郎的业务来。
虽说这时候没伴郎,但没事,孟昔昭给自己封了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