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表情还懵着,余丞脑袋里早已是百转千回——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做什么?
他身体僵直没敢回头,电光石火间,蹭的下站起身来打算闪人!
谁知对方比他还眼疾手快,拎着他的后衣领又把人拽回了座位。
这怎么还动起手了?
余丞扑腾一下被按着肩膀摁回去,实在没想明白这人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莫名其妙登时有些恼了,目光相撞:“你别碰我!”
说好的没空呢?
是他哪里又把人惹不痛快,准备打击报复了?
余丞如惊弓之鸟,脱口而出,挣扎间甚至还带着几分疾言遽色的味道。霎时连上前搭讪的旁边人都瞠目结舌忘了回褚寒峰的话,目光在面前俩人之间徘徊三四秒,只觉得气氛有种说不出的诡异,连空气都凝固。
看褚寒峰的脸色都知道,余丞的反应也出乎了他的预料。
眼睁睁看余丞神色抗拒拂开自己的手,抗拒到就连那双眸色澄澈的眼睛都透出冰凉的质感,警惕且谨慎地微敛起几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犹如一只攻击性极强、炸毛的猫。
褚寒峰盯着余丞的脸,本就冷俊的五官轮廓随着紧抿的薄唇更显凌厉,眼尾因为略眯起的缘故带出浅浅的一道,如被刀锋划过般溢出锐利的阴鸷气息。
但也仅有一瞬。
褚寒峰眸光微转,将视线落在缄口不言的第三人方向。
这种眼神带着某种十分微妙的蕴意。
天生强势的野兽自然而然划分势力范围,对于觊觎自己猎物的侵略者总是给予压倒性的警告,而利爪便藏在那具风轻云淡的漠然面具下蓄势待发。
这几乎给对方一种错觉,自己才是那个无意间闯入禁地的后来者,打扰了本该安宁和谐的融洽氛围。
只是外界都传褚寒峰为人淡漠,似乎没有什么事入得了这位家世显赫的清冷贵公子的眼,加上那副不可多得的好皮囊,便如天上明月……
无人不希冀分得半寸光辉,却也无人能够将月亮摘采彻底独占。
他像是认错了人,等褚寒峰把眼光挪来后才如梦初醒,心潮起伏瞎扯了个理由离开。
万籁俱寂。
注意到除了候在宴厅门口的侍者和安保人员,露台这一角就只余下他和褚寒峰两个人,余丞喉头轻轻一滚,下颌线条因为绷得过紧现出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深刻棱角,连牙关都被咬得不留一丝缝隙。
对面前人的抵触情绪被暴露得一览无余,因为堵在角落的原因而不得脱身。
他被困在桌椅间,偏偏褚寒峰没有半点移脚的意思。
其实褚寒峰虽然看起来清瘦,可胜在体型高挑,而且与那种不健康的瘦不同,得益于良好的生活习惯,这人其实是有料的。
只要脱了衣服便能看见对方身上匀称流畅的肌肉线条,少一分觉得孱羸,多一分又配不上那张冷感十足的脸,骨骼锋利清晰地恰到好处。
前段时间褚寒峰在新上映的悬疑刑侦片中一晃而过的镜头,被海水浸透的沾血白衬衣加上湿发战陨妆,惹得一众粉丝尖叫不已。
这画面在脑海中来得不恰适宜。
余丞随意拿手拨弄下额角的碎发,避开褚寒峰的视线,小声咕哝:“好久不见,你吓我一跳。”
说着,他又忍不住微微仰头查看褚寒峰的反应,没弄明白褚寒峰这是要做什么。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体会过因为任意妄为而落得悲惨结局的滋味,余丞深知这一点。
所以不得不强迫自己收敛起浑身利刺,斟酌少顷,连肩膀也不情不愿地耷拉下来,索性面朝褚寒峰踏踏实实坐回柔软舒服的椅子里,摆出一副坦然自若的姿态。
足足沉默了数十秒,彼此间安静得吓人。
直到褚寒峰习惯性一哂,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倒也没有很久。”
余丞怔了一下,随即摸了摸鼻尖恭维道:“也是,上回见面都没来得及聊两句,恭喜大明星的新电影票房又刷新记录。”
余丞对天发誓,这话他说得真心诚意。
可进了旁人耳朵里,又莫名多了几分阴阳怪气。
尤其这个旁人还是大明星本人。
褚寒峰耐人寻味地多看了余丞几眼。
这眼神看得余丞浑身不自在,大脑里警铃大作。
下一瞬,便见褚寒峰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嘲讽之意,俊秀锋锐的五官在旁侧光影的照射下凉薄非常。
这是怎么了?
他又把人惹毛了?
褚寒峰实在是非常难伺候,余丞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当初不知疲倦地整日往这人眼皮子底下凑,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想了想,余丞解释:“而且都说你忙,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褚寒峰依旧蹙着眉心,丝毫没有被顺毛的意思:“这就是你穿着我的衣服到处乱晃的理由?”
余丞:“?”
什么衣服?
谁的衣服?
余丞下意识低头,端量自己的穿着,最后将注意力放在身上这件不算合身的西装外套上。
这种无标定制的成衣向来都是量身剪裁,早在裴彦叨咕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点。
虽然余丞对自己的服装类物品从没个清晰的认识,甚至拆标后没穿过一次就被无情遗忘在衣柜角落的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