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熥却只是静静的看着面前,也不知浙江官员从何处搜寻来,作为助酒之用的歌舞妓们,正在场中不断的扭动、腾跃着。
加了红枣、生姜温热过的绍兴酒,至少对他现在这具身体而言,刚刚好。
他的目光盯着面前作为领班的歌舞妓。
一身雪白的衣裳,总是会让人浮想联翩。
若是这件衣裳又借鉴了胡人的风俗,几块布料、几条丝带缠绕遮挡着要害地方。就又会让人觉得,像是什么都显露了出来,却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到。
丰盈的身段,便是秦淮河上最肥美的女子,也要甘拜下风,输上好几筹。
她就像草原上一只肥嫩的小羊,不时的摇摆着那只肥美的羊屁股,朝着周围的春日里发情的公羊摆出谁来谁就能收获满地小羊羔的讯号。
这是个很漂亮,也定然是个很有技巧惯会在床笫之间伺候人的女人!
朱允熥饮下杯中的温热酒水,目光看向周围,因为他不发一言,而渐渐被漂亮女人吸引了注意的浙江官员们。
刘漫咳嗽了一声。
他穿的很是厚实,并不像是受了风寒的样子。
却拯救回了在场同僚们的注意。
“太孙,浙江的灾情……”
原本这场宴席就是他们浙江准备的,可现在刘漫却觉得是这样的不合时宜。
朱允熥让自己的眼神,念念不舍的从有着一双丰硕胸脯、一只丰盈玉润屁股的漂亮女人身上抽出。
他看向刘参政:“朝廷五十万石赈济粮食、三十万两银子都来了,浙江道还办不好差事吗?”
刘漫闭上了嘴,眉头却是皱紧。
这和先前在前堂时、在钱塘江码头时,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可完全不一样啊。
刘漫轻声开口:“布政使几位大人……”
秦王殿下的身份太高贵了,皇太孙的身份更是高贵。
高贵到刘漫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应对。
若是这时候,皇太孙还是一副杀气腾腾,恨不得将他们这些人给生吞活剥了的样子,刘漫觉得自己会更加安心一些。
可现在,他觉得自己今晚会睡不着觉了。
哪怕家中在这个时候,每夜都会有两名从扬州府买回来的小女娘,会环抱着自己的双脚,伺候自己安然入眠。
朱允熥挑了挑眉:“他们是浙江道的三司主官,是杭州府的知府。浙江赈灾不力,该有人承担后果。”
说着,朱允熥的目光再次投入到场中那个,暴露在外有着一个竖着的肚脐眼的漂亮女人身上。
很难想象,如此丰盈的身子,腰腹却又能如此的细小平坦紧实。
刘漫咽了一口唾沫,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臣以为,散落在外的灾民,还需再行文地方,多加安抚劝回。”
刘漫小小的提了一个建议,随后看向在场的几名同僚。
他有些担心那些散落在外的灾民。
恩。
他很担心!
朱允熥眼神淡淡的看了过来,嘴角微微一扬:“灾情当前,刘参政时刻不忘百姓,难得。浙江布政使司衙门,应尽早行文地方,各地的官府若有不法,慢待百姓,二叔与孤绝不容忍。”
这边将气氛再一次的拉了回来。
似乎,就连场中还在卖力展现自己姿色的漂亮女人,也变得不那么好看了起来。
刘漫那颗悬着的心也稍稍的安定了下来。
然而就在刘漫的心思刚刚落下的时候,朱允熥则是露出疲倦,挥挥手:“孤乏了。”
本就如坐针毡的浙江官员,屁股立马像是装了弹簧一样的跃然起身。
“臣等告退。”
一旁屏风下的乐班停下了鼓乐,几缕凉风吹过,便已经悄然离去。
浙江道布政使司衙门左参政刘漫,走在了最后面。
见着那漂亮女人出了门口,向着一侧转过去,这才收回视线。
刘漫躬身,站在了原先那些漂亮女人们献舞的地方。
“启禀皇太孙,微臣不敢妄议朝堂之上。如今浙江虽有五十万石赈济粮草、三十万两银子。可今岁大雪,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开春之后恐也难以恢复元气,若是耽误了来年春耕……”
朱允熥抬头看向对方,再一次挥了挥手。
刘漫张张嘴,最后还是退了下去。
……
“二叔现在何处?”
直到此处人去楼空,朱允熥这才询问了一声。
候在边上的孙成上前低声道:“秦王爷在衙门后宅。”
“寻二叔去。”
这会儿的朱允熥收起了先前赶人时的疲倦,走入在浙江布政使司衙门后宅。
因为有锦衣卫的驻扎,这里往日伺候的下人们都被赶到了别处去,只留下了些不能少的侍女们,没有吩咐也都躲在各处厢房里。
到了后宅,进了一间被烤的暖意十足的屋子里。
朱允熥就看到二叔朱樉脱了靴子,双腿盘在一起,由一名女子站在身后轻轻的按压着太阳穴。
正是先前在宴席上领舞的那个漂亮女人。
朱樉听到脚步声,睁开双眼,看向有些错愕的大侄子。
“咱也不知浙江道的官儿竟然如此体贴,知晓本王最是怕冷,送了个暖床的,倒是他们有心了。”
说着,朱樉便挥挥手,示意漂亮女人退下,他则是目光幽幽的盯着眼前的大侄子。
朱允熥上前到了二叔面前,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倒是叫二叔受累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大雪之下
“咱可不会累!”
“温柔乡里哪个儿郎敢言累?”
坐在软榻上,烤着香炭火,盘着腿的朱樉,满脸的自信,摇摆着身子瞧着大侄子。
朱允熥落了屁股,凑到一旁,伸出双手离着炭盆近一些,随着火烤慢慢的搓着双手的手心手背。
“您是心疼侄儿,怎不是让您受累?”
朱樉哼哼了两声:“算你知晓,这帮浙江道的官员忒是黑心,拿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娘们,便要祸祸了咱家侄儿?二叔替你担着!”
朱允熥笑笑,挤着眉道:“其实也怪不到他们,都是侄儿在前头频频暗示,他们才将人给送过来的……”
朱樉一愣,侧着身子皱着眉头,脸色逐渐的别扭起来。
“你小子又在想什么坏心思?别说你小子是觉得二叔我寒冬腊月陪你出来,心中有愧,所以弄个女人给你二叔暖床。”
“倒也有这个想法……”朱允熥说了一嘴,见老二叔已经瞪了眼,赶忙转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让他们猜不透咱的心思,他们不知道下一步会如何,他们会慌张。只要一慌,便会出乱子,而只有出了乱子二叔才好办事。”
朱樉赶忙挥手,满脸的不情愿:“你可别说咱,该办什么事,怎么去办,你说了算。”
朱允熥却是忽的龇着牙缩回双手,夹在怀里。
忙着说话,他一时忘了自己还在烤着火。
只是还不等他吃痛,便已经是紧锁眉头看向面前烧的通红的火盆。
火盆里是官府和权贵们才能用得起的香炭。
无烟、燃烧则有香气飘散。
朱樉皱着眉招招手,候在一旁的亲兵便赶忙取了药膏送过来,要为皇太孙涂抹。
朱允熥却是摇头拒绝。
他望着那火盆中的炭火,在空气的流动性下,一闪一灭的燃烧着。
转过头看向二叔朱樉。
“二叔,您和三叔在秦藩、晋藩的时候,辖地里是不是多有涅石矿。”
朱樉有些不解为何他此时会提起这事,只是看着大侄子忍痛还要问这个事情。
他沉吟思索了片刻,才点头道:“涅石矿自是有不少。”
朱允熥这才肯定的点着头。
涅石就是后来煤炭。
作为一个重要的能源物资,中原对其开发是使用由来已久。
《山海经》五藏山经中就有记载,战国时期“贲闻之山上多苍玉,其中黄垩多涅石”。
西汉魏晋之时,便有了深达八丈的煤矿井,还有可容纳百余人的煤矿洞。
说起来汉文帝的内弟,当初穷困潦倒之时,也曾挖过煤。
而到了宋时,更是有着‘汴京城中数百万家,尽仰石炭,无一燃薪者’的情况。
而到了如今,大明各处铁矿冶炼之地,也大多是用煤炭作为燃料。
只是受制于开采技术,大多是露天矿和掩埋不深的煤矿,没有达到整个中原社会都在使用其作为燃料的状态。
整理着思绪,朱允熥的眼神却是慢慢的深邃起来。
他想到了在遥远的泰西,海峡对面,那遮天蔽日的乌云,天空之中总是不停的酸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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