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鹊清脸上一红,推搡开朱允熥,羞涩的悄悄看了一眼旁边懵懂无知的沐彩云。
朱允熥一路出了宫门,赶来的孙成和田麦,会合到了一块。
朱高炽因为要给北平写家书,朱尚炳也接受他老子的教训,所以两人都没有来。
至于解缙和夏原吉,如今事情很忙,也没有空。
朱允熥看着两人,便挥挥手:“先去上林苑监,回来的时候再去将作监。”
坐落在神烈山下的上林苑监内,前湖旁本就开垦着水田,只是如今规模更加的大。
等朱允熥带着人,止住衙门前的差役禀报,自己悄无声息的就到了前湖边上。
一眼望去,整片前湖旁属于上林苑监的试验田里,都是挽着衣袖和裤脚,俯身弯腰忙碌着的人。
分不出官与吏或农家。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以同样装束,且手中握着一把水稻苗的上林苑监监正袁素泰已经是出现在了朱允熥眼前。
袁素泰竖起手中的水稻苗,满脸的笑容:“殿下,这些都是今岁种下的水稻,根系更加的茁壮,如今臣等已经能够控制稻穗粒数稳定在百粒以上。”
明明已经是从三品下的袁素泰,此刻四肢皆是泥浆,随着走出水田正在逐渐的干涩起来,变得灰白开裂。
就连衣裳和脸上,也挂满了泥点。
可落在朱允熥的眼里,却如同星辰一般明亮耀眼。
这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大明官员。
朱允熥给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孤在交趾道,亦闻上林苑监农桑之事,上下一心,同心戮力,护佑我大明农桑社稷,造福万民,劳苦功高。”
大概是因为长久的弯腰俯身在田间地头,又因为上林苑监的特殊性,并不会在朝堂上多有争端。
如今这位从三品下的上林苑监监正,很少能看得出朝堂公卿的官样,倒是更像一个勤勤恳恳,只为了一家老小一年口粮的老农。
袁素泰听着太孙的夸奖,也不推辞也不接受,只是露出笑容:“太孙从交趾道送回来的良种,臣等去岁就开始培育,虽然只有一茬晚稻,但臣等认为,太孙送回来的良种,足以让臣等将产量再提升一些。”
朱允熥笑笑:“孤已经行文天下,寻找一切新鲜物种,届时上林苑监还要大家出力培育良种,为天下百姓的肚子着想。”
袁素泰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朱允熥也不免疑惑起来,行文天下寻找过往自己要的那些东西的公文,虽然还没有传遍天下,但行人司和通政使司却一早就将消息传遍了应太城各部司衙门。
不过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朱允熥便又释然,看了看袁素泰此刻的模样,就知道他这是到了衙门就钻进田地里来了。
不知道也是正常之事。
袁素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带着笑容道:“殿下有造福百姓之举,臣等必当不辞辛劳,绝不辜负殿下。”
朱允熥看了两眼,见袁素泰似乎已经在琢磨着要将整座神烈山都开垦成田地,便笑而不语的挥挥手,带着一行人离开上林苑监。
直到他离开之后,袁素泰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送太孙。
“殿下!这水泥当真牢固,不下山石。便是大锤轻易也难撼动,若是浇筑为墙,只需半尺,便可阻挡火炮轰击。”
从安静的上林苑监到了叮叮当当响动不歇的将作监,朱允熥就被如今已经从匠人脱胎换骨变成从八品小官的昔日张匠人拉着说个不停。
说完了水泥,张匠人又带着朱允熥一一的介绍了起来。
“依着殿下的意思,让钢水之中添加其他矿石,虽然耗费颇多,但如今小……臣也带着人琢磨出了一些。不过这事很费时,现在臣只是改进了炼钢铸造的法子,做起事也更快了一些。”
“龙江船厂那边有些不大配合,臣要他们打出龙骨架,好让臣蒙上铁皮试试能不能下水,那边就给臣骂了一顿。还好,最后送来了一条五百料的船龙骨架。”
“矿井机那件事情……臣无能,现在还没有摸到门路,还好就是作废了还能回炉给熔炼了重新做。”
能从匠人变成官员,这让张匠人已经从心底认定,这辈子只要是太孙说的话,不管听起来看起来多么的夸张和不现实,自己都必须要给做出来。
如果自己做不出来,那也不是太孙的奇思妙想太过天马行空,而是自己太笨,没有完成太孙交代的事情。
朱允熥则是一路无声默默的观看完这座因为自己,而完全被从八品小官张匠人控制的综合性工坊。
等对方说完了话,自己等人也就走到了工坊外面的一片林荫下。
“合金的事情慢慢练,找到配方才是最重要的。火铳要改进,上次和你说的预装药包的事情要快点做。”
看到张匠人脸上露出迟疑。
朱允熥便继续道:“缺人、缺粮就去户部找夏原吉,就说话是我让你找他的。”
得了承诺的张匠人,这才点头应下。
朱允熥又道:“水泥既然可以了,就安排好匠人,多培养些熟练的徒弟们,过段时间要开始大操大办起来了。”
张匠人无不点头答应,且拍着胸脯打赌发誓,就是死了也要给太孙交代的事情办好。
等从将作监新建的这座工坊出来。
朱允熥望向前方。
身边的孙成低声道:“三爷,现在回宫?”
朱允熥却是忽然开口道:“天色尚早,咱们去逛逛教坊。”
第二百九十章 好巧,你……们也来喝茶?
对小胖和小憨两人,朱允熥直接摆开了聊就成,不用掺杂利害关系,最多就是这两人可能会越来越防备自己下黑手。
对行走三人恩威并施、兄弟相称,再给他们这些正值热血上头,怀揣伟大梦想的年轻人做不完的能压垮人的事情,他们就能死心塌地。
而对于孙成和田麦这样的人。
朱允熥觉得,没有比一起逛青楼,能更加让他们忠心于自己的手段了。
哪怕当怀里搂着小女娘,心里已经想到了一万种深入交流的方式,他们两人在自己面前也会保持着正襟危坐的样子。
孙成眼光闪动了一下,低声道:“去教坊司?”
“e……”一个字还没说出口,朱允熥眉头一凝,然后摇摇头:“去夫子庙那边。”
不能一直白嫖自家的产业。
白嫖是可耻的!
然后,朱允熥又皱眉看向孙成:“你咋今天不穿飞鱼服呢?”
孙成啊了一声,愣愣道:“属下现在回去换?”
田麦在一旁整张脸已经快要憋紫,伸手拍拍孙老兄的后背:“等下孙兄结账就好了。”
“嗯?”
孙成又愣了一下。
再看向皇太孙,只见对方已经是领着田麦走出去老远。
“青花阁?”
“不够骚!”
“下一家。”
十里秦淮,十里风月。
秦淮之畔无数妓家日复一复的上演着古道悠长的柔情。
而从东秦淮开始点名的朱允熥,仅仅是看了一眼头家的招牌,就没了进去的念头。
“万花楼?”
“下一个!”
从第二家门口路过,朱允熥仍然是跳过。
而后,便是连续数十家。
跟在太孙身后的孙成,则是迷茫了一路。
为什么自己没有穿飞鱼服就要结账?
为什么田麦就知道原因?
孙成不解的看向走在前面的太孙。
朱允熥这时候终于是停在了一架秦淮河畔的庭院楼阁前。
“幽谷院?”
朱允熥嘴角微微一样:“容孤一探深浅!”
“几位爷里面请,现在日头高,姑娘们还都空,几位爷可有熟悉的姑娘,小的这就去叫来伺候几位。”
刚走到这幽谷院门口,朱允熥迎面就见一名守在门口的小厮满脸堆笑的上前揽客。
朱允熥瞥了对方一眼:“比之教坊艳娘如何?”
小厮脸色一顿,那可是如今的京师花魁,足足当了三年的花魁,虽然现在隐隐有些被新人取代的样子,但这不是还没有被取代嘛。
小厮挤着笑脸:“公子见笑,我家自是比不过艳娘子的。”
这厮倒是实诚。
朱允熥不再调侃,轻声道:“临河雅舍一间,叫三个小娘子,今日喝茶。”
客人不走了。
生意算是成了。
小厮两手一拱:“好嘞公子。春浓善茶,夏荷善奏,秋水善曲,最是适合公子听曲饮茶观景。”
几人由着小厮领上楼。
雅舍自是临河的,推开窗便能看到河对面的贡院街。
今年又是一年恩科,应天城里的学子很多,江宁县的夫子庙、府学以及贡院,整日里都是人满为患。
街上的角落里,这个时候还能见到几只昨夜宿醉的学子,即便街道上人潮汹涌,也不能吵醒了这些人。
恩科年司空见惯的场面。
便是在秦淮河里,说不定哪日就能见到深夜买醉、寻花问柳,却不慎坠入河中淹死的扑街学子。
很快,三个小女娘便进了雅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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