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他便走到朱允熥面前。
“谣言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朱高炽问了一声,接过朱尚炳递过来的茶杯,越过朱允熥看向一旁的孙成。
朱允熥点点头:“已经知晓了,但仍然是想不出究竟是谁在背后做的。”
朱尚炳大概是从宫中赶来的急,一直在喝着水,等自己喝饱了肚子,这才一抹嘴道:“这还不简单,拉一个名单,凡是可能和熥哥儿作对的,我带着官兵一家家的敲门,谁家要是闻声而动,露出马脚,咱们就抓人。”
他倒是有几分急智,还知道敲山震虎。
朱允熥默默看了一眼,却摇摇头:“现在弄清楚他们的目的才是最重要的。”
朱高炽听到这话,脸上露出笑容,点头道:“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有先弄清楚他们想要的是什么,才能推测出背后究竟是什么人。”
只要一件事情需要转个弯去思考,朱尚炳便一概不理,坐在一旁把玩着茶杯。
朱允熥则是说道:“从明面上看,他们是想要借机生事,借着由头引诱百姓逐利,放弃原本的活计,去寻找那些东西。如此,夏收双抢就可能会生变,地方就会生乱,朝廷这两年好不容易增添的赋税之收也必然会出现波动。”
“他们不是寻常人。”朱高炽忽然开口,然后沉声道:“既然消息传的这么快,就不可能单单是为了让朝廷和地方生乱。”
说完之后,朱高炽目光淡淡的看向朱允熥。
朱允熥和小胖对视了一眼,目光逐渐阴沉下来,幽幽道:“他们甚至想借机攻讦于我。”
朱高炽哼哼两声:“当朝监国皇太孙,喜好奇物淫技,驱民逐利,动荡社稷。这些幕后之人,就有了机会攻击你不堪担当国本。”
“他们想造反!”
一旁的朱尚炳冷喝一声,脸上已经是杀气腾腾。
朱允熥长叹一声,神色凝重道:“恐怕还不是这么简单。”
朱高炽轻哦着,面露不解。
“他们图谋甚大啊。”朱允熥感慨了一声,而后压低声音忧虑道:“他们的目的仅仅是止于我有失?”
这话说得很隐晦。
朱高炽却是眉头一挑,然后心中狂跳不已,脸色也愈发紧张起来。
“他们是想要!”
朱高炽倒吸凉气的张大了嘴。
朱允熥立马挥手制止了小胖后面的话,而后重重的点头。
洪武皇帝已经上年纪了啊。
太子如今也腿脚不便。
作为大明监国皇太孙的朱允熥,若是因为今日之事被夺,受到冲击和影响最大的不是大明朝。
一个皇太孙没有了,大明朝还有庞大的宗室子嗣在。
可谁不知道,朱允熥是皇帝和太子最器重和寄予厚望的人选。
这是大明三代而定的象征啊。
朱允熥身边,皇帝和太子会如何想,面对着三代而定的事情破灭,又会有什么样的变化。
人老人弱,则易遇事生故。
朱高炽忧心忡忡道:“那如今这件事情要怎么办?”
说完之后,如今这位已经消瘦不少的燕世子,便又接着自己的话说道:“我觉得,应当再次行文各部司衙门,行文地方,寻得一物赏百两。”
朱允熥看向小胖。
这和自己想到的几乎差不多。
就是直接再行文朝廷,彻底明确寻物赏赐的数额。
百两不多不少,不会让那些被户籍限制的百姓,为了百两赏赐就离开自家田地,还要顶着官府的搜捕去寻找东西。
但又能让那些商贾之类的群体,有一份念头,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到这些东西。
“便这样办吧。”
朱允熥轻叹一声。
这一遭回京原本自己只是想要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做些事情,却没想到总还是有人是不安分的。
他们觉得这两年朝廷惩治砍头的人还不够多吗?
朱高炽亦是长叹一声:“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应对?”
对方已经出手了,朱高炽很清楚,依着熥哥儿的性子,是断然不可能容忍这些人继续躲在暗中。
从自己跟随父王、母妃回到应天城,又被炳哥儿给架着去了交趾道一趟,他的收获很多。
而最为重要的是,他多多少少了解了熥哥儿的治国理念。
朱高炽清楚的记得,在回京的船上,熥哥儿亲口和自己说的,往后他想要让大明所有人都能吃饱肚子,再也不会居无定所。
这是熥哥儿的梦想,但朱高炽不得不承认,这同样是自己的梦想。
而有着交趾道清化城的经历,朱高炽坚信,熥哥儿并没有和自己说假。
所以,大明还任重而道远。
熥哥儿绝对不可能允许,走在路上的时候,还要时刻防备着身后随时都可能冒出来的黑手。
朱允熥果如朱高炽所料的看向了孙成和田麦两人。
“锦衣卫和暗卫,一明一暗,严密监控应天城。”
说完之后,朱允熥又对朱高炽说道:“既然我们要再行文朝廷,那些人必然会同样收到消息,到时候就看他们如何去应对了。”
……
余下几日。
应天城刚刚生起的谣言,又因为朝廷的再一次行文,而被打破。
一时间,应天似乎终于是平静了下来。
只是在暗中,锦衣卫和暗卫却是在全力严控和防备城中可疑之人。
倒是朱允熥这位事件的主角,和阴谋的目标,却显得怡然自得了起来。
宫外,夏原吉依旧是忙的像狗一样。
解缙也终于是迎来了自己的新事业。
总领勘察直隶官道驿路、乡野阡陌事,总领督办水泥事。
从八品的张匠人便每日都跟在了大明朝的才子、翰林解学士身边做事。
直隶的道路需要改善。
大明朝如今的赋税重地就在直隶,江南江北,几乎占据了天下三成的赋税。
也正是因此,直隶一地的商贾最多,货运最多。
沟通地方,加快货运速度,以官道驿路为主干,向着四方辐射,将整个直隶变成一体。就如同当初以浙江道为摊丁入亩试点一样。
而水泥的烧制,自然就成了重中之重。
去应天城以西,靠近太平府的地方,已经开始建造一座座的水泥工坊。
于是,解缙从应天城消失了。
而在应天城里。
惠妃娘娘期待了许久的赏春宴,也终于是开了起来,并且圆满结束。
期间,大明朝的勋贵子弟,借着一场赏春宴,有惠妃娘娘做媒,一天的时间就成了好几对。
“娘娘说景川侯去岁在交趾道作战英勇,他家的三子这些年一直不曾结亲,如今能和东莞伯家的女娘联姻,也算是圆满了。”
东宫小花园里,汤鹊清轻声念叨着。
朱允熥就斜靠在一旁的软椅上,任由沐彩云往自己的嘴里塞着时节果子。
汤鹊清又道:“娘娘还说,中山王府的妙锦女娘,算得上是京中女子的楷模,要我们得空都要去孝陵祭奠,为大明祈福。”
正在享受着沐丫头伺候的朱允熥,忽的一愣。
然后目光小心翼翼的瞥向在一旁不知为何忽然脸红起来的汤鹊清。
这是知道什么了,然后激愤?
朱允熥心中有了一丝不安。
却不想,汤鹊清忽然看向还懵懂不知想要撬开太孙嘴巴的沐彩云一眼,然后羞涩的低下头。
“娘娘说,今岁要为我们选吉日完婚……”
呼……
朱允熥暗自长出一口气,心中落定。
然后便嘿嘿的笑出声,转头抓住沐彩云的手,张开嘴,将果子和光洁的手指一并含在嘴里,囫囵一圈之后才松开已经娇羞的两眼生雾的沐彩云。
“爷爷先前在我回京的时候也有过暗示。”对汤鹊清说了一句后,朱允熥转头看向蹲在地上低着头的沐彩云,拍拍丫头的小脑袋:“父亲在我这个时候,已经和母妃生下了大哥。爷爷如今急也是情有可原,惠妃娘娘和其他几位娘娘,也整日念叨宫里头少了孩子们的吵闹。”
汤鹊清红着脸低着头,点点头,嗯了一声。
朱允熥又道:“等成婚之后,咱们争取努力加把劲,让爷爷和娘娘们两只手抱不过来!”
汤鹊清心中一突,抬起头瞪了混不吝的朱允熥一眼,然后又姣红着脸低下头。
倒是沐丫头在一旁仰着头,讷讷道:“那得生十几个呢……”
汤鹊清猛地一抬头,瞪大了眼睛盯着说要生十几个的沐彩云,脸上一片惊讶和无奈。
这丫头啥也不懂。
朱允熥则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禁伸出双手,一左一右托住沐彩云的脸颊。
然后双手用力。
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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