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炽却是微微一动。
早朝的时候提及这件事情,这是要昭告天下,威慑天下掌握地方权力的数量最为庞大的小士绅商户群体。
大概,当时候也就是这个税吏制度,被拿到百官面前议论的时候了。
毕竟一个新的衙门出现,从来都是伴随着新的权力的争夺和朝堂上的制衡。
还有红薯的栽种以及在可能确定亩产之后,涉及到扩大栽种范围而带来的利益争夺的问题。
想到这,朱高炽便目光一沉,面带犹豫的看向对面的朱允熥。
“红薯要不了几个月就能成熟,到时候是一旦证实了你所说的亩产数量,朝中必然又要生起风波。”
朱高炽深思熟虑:“大明不可能将所有的地都种上红薯,这与天地社稷之道不符,也会危害地力。到时候首先要种在何处,要种多少,在哪些地上栽种,这又将是一个问题。”
朱允熥默默点头。
在上林苑监栽种红薯藤的时候,他就清楚事情是不可能瞒得住的。
这不是旁的事情,是将红薯栽种在地里面的事情。
老爷子会知道,百官也会知道。
所以,当时所有人都来了。
随后当所有人都从自己的嘴里听到亩产二十石的数字,就出现了一片激动,甚至是做出了与当朝部堂大员身份不相符合的行为举动。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想要提前多在老爷子和自己面前表现。
现在栽种在上林苑监的红薯只有三四分地,按照袁素泰的计划,做多不过是在今年将那片红薯地种满。
可那片地相对于整个大明而言,又能有多少的红薯种呢。
前几年的红薯栽种在什么地方,这就成了一个利益争夺的点。
而且……
朱允熥低声道:“红薯亩产不同于水稻、小麦、粟等,一亩地数十石的亩产,朝廷是否还是要依照如今的摊丁入亩税额征收夏秋两税?这其中影响远比先前的摊丁入亩更要深远,牵扯到的利益也更多。”
朱高炽听闻此言,不由的点头认同。
如今大明的亩产基本是在三五石之间,摊丁入亩制定的税额都是依照亩数为基准。
如果往后红薯的税赋也按照现在的摊丁入亩的税额征收,这中间就出现了巨大的差额。
“所以,税吏制度,必须要同时推进!”
朱高炽原本忧虑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沉声开口。
朱允熥面带微笑的点点头。
税务司法制度的建立,就是为了更加精准的征收税赋,同时也不会出现剥削百姓的情况。
只是,看了小胖两眼后。
朱允熥脸上的笑容逐渐就变得暧昧起来。
他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小胖,让朱高炽的后背一阵发麻。
朱高炽咽了咽口水,支支吾吾小声询问:“怎……怎么?还有什么事?”
第二百九十八章 开廷议
朱允熥的眼神实在是太有过于暧昧。
仅仅是一瞬间,朱高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脑海中想到了二伯的身影,还有可能会在将来步二伯后尘的炳哥儿的身影。
朱高炽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我体弱……”
他原本想要用自己多年体弱多病的借口,来拒绝朱允熥可能会丢过来的大锅。
只是朱允熥却没有给他说完话的机会。
嘴角微微一扬。
朱允熥挑眉笑道:“前几日,鹊清还在和我说,惠妃娘娘已经在算吉日,依着老爷子的意思要为我择日完婚。”
原来是婚事。
朱高炽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让自己变成二伯的样子,就万事大吉,万事皆可商量。
朱高炽点点头:“也该是成婚的时候了,大伯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雄……”
朱允熥笑笑:“是啊,父亲和我这么大的时候,英哥儿都已经能走路了。”
朱高炽的神色变得有些黯然起来。
朱雄英,是宗室难以提及的悲痛。
朱允熥摇摇头摆摆手,继续道:“你是知晓的,信国公如今在中都颐养天年,在京的也就是有汤五叔一人。所以前些日子,老爷子赐了一座宅院给汤五叔,回头成婚的时候,鹊清是要从京中的宅院出发的。”
朱高炽缩缩脑袋,他想到了一个很不好的事情。
然后,低声支支吾吾道:“那……沐姑娘那边……”
宫里头现在都知道,信国公府的小女娘和西平侯府的小女娘,都是要嫁给太孙的。
只是到现在为止,谁都不清楚,到底谁是太孙正妃,谁是太孙侧妃。
朱允熥微微一笑:“如今交趾道平定,云南那边也趁机扫荡了寮人部,云南到境内土司如今是两面受到挤压,形式大概会越来越稳定。所以,朝廷已经下旨西平侯奉诏回京入职都督府,云南道将会交给沐春坐镇。”
西平侯也要回京了。
这可是应天城里一个大消息啊。
朱高炽心中默默的感叹了一声。
这时候,朱允熥又继续道:“只是现在给西平侯回京选择宅院,时间上却也不够,所以彩云到时候会以信国公义孙女的名义,与鹊清一起上花轿。”
这是不分先后,一视同仁的意思了。
只是,朱高炽心中也大为好奇起来:“所以,谁是太孙妃?”
“是鹊清。”朱允熥平静的回了一句。
朱高炽脸上立马露出一抹古怪,然后说道:“那你刚刚……”
朱允熥这时候忽的伸出手,勾住小胖的脖子,将两人拉到了一块。
朱允熥对着小胖挑挑眉头:“我是听说,沐晟要护送西平侯回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小子似乎对我很有些意见。到时候迎亲的时候,为了少挨那小子毒打,你得给我当傧相。而且不光沐晟来了,沐昂也会来应天,还有沐昕。”
朱高炽立马浑身一颤,举起双手将朱允熥推开,然后身子后仰,脸色也变得有些煞白:“这事我干不了,我不抗揍,还怕疼。这事,你得找炳哥儿,他皮厚肉糙的抗揍。”
朱允熥拍拍手:“他也是傧相,只是我听说沐晟很是英武,再加上他家那几个兄弟,我怕他一个扛不住。”
朱高炽开始连连摇头。
沐晟那厮的名声他也是听闻过的。
在云南道啥的土司胆寒,更听闻一个拳头就给一头大象给撂倒。
光一个沐晟就很麻烦了,还有沐昂和沐昕也来应天城。
朱高炽不由低头看了看自己沉甸甸的肚子。
“你不如现在就打死我。”
朱高炽昂着头,摆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样子。
朱允熥却是哼哼一声:“我可是听二十三叔说了,惠妃娘娘也在为你和张指挥使家的女娘选日子。就在我后面,到时候可不要怪我从讲武堂找一帮人去女方家啊。”
“你这是公器私用!”
朱高炽愤愤不平。
朱允熥充耳不闻。
最后,朱高炽脸色一软,嘀咕道:“那你得允许我着甲……”
“着甲!”
朱允熥大声爽朗的应了下来,只是看着小胖的眼神,不免暗含一抹惋惜。
……
“娘亲曾经说过,女儿家的嫁衣,得自己一针一线的织绣出来。宫中的造办虽好,可总还是不如自己绣出来的好。”
“典礼的时候穿宫中造办的凤衣,等殿下您进婚房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妾自己绣的嫁衣了。”
“殿下到时候该先去云妹妹的房,妾不急,妾等着您。”
如今总是一片祥和的东宫,小花园旁的花房中,汤鹊清正俯身在绣案前,一针一线的为自己绣着婚房中穿着的红嫁衣。
一旁,是蜷缩着身子,同样趴在绣案前,学着汤鹊清的模样为自己绣着嫁衣的沐彩云。
阳光正好,透过花房前的细纱,温柔的阳光让花房里显得温馨宁静。
朱允熥则背着双手,俯身伸着脸凑在汤鹊清的面前。
见到丫头这般得体温柔的已经将自己的成婚当日的行程给安排好。
朱允熥面带笑容,轻声道:“何必分先后,一道就好了。”
“呀!”
在朱允熥的背后忽的发出一声惊呼,只见其实一直在偷听打过绣嫁衣的沐彩云,已经是满脸羞涩通红,低着头抱住被扎针了的手指。
面色娇羞,如春如桃面。
光阴成线,纷纷撒撒在绣布上,火红的绸缎和羞红的脸颊,遥相呼应。
再看汤鹊清,亦是满脸涨红,终于是忍不住的伸出一双玉手轻轻的推搡着朱允熥,想要将这个混不吝的皇太孙给推开。
“总是每个正形……”
汤鹊清娇嗔了一声。
却不想,刚刚伸出去的手,就被朱允熥一把捞住,一只大手轻轻的握住汤鹊清的一双玉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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