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资历,谁家能比得过中山王府一系?
既然徐辉祖这位魏国公如今开始参与朝堂,那在大明没有更大的边疆战事发生之前,中山王府就是军方的体面和代表。
“其实,我现在更想知道,今天到底是哪些人能夺得头筹。”
想清楚了军方内部的那点事情,汤醴面带微笑,转头看向身前半步的徐辉祖。
徐辉祖转头,深深的看了汤醴一眼,亦是轻声道:“这个问题不该是我们考虑的。”
说完之后,便目光闪烁着看向倒墙前的皇太孙朱允熥。
汤醴追随着徐辉祖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后眼中露出了然。
是啊。
五军都督府和上直亲军二十六卫之间的意气之争历来依旧,谁也不服谁,说到底争的就是在陛下、太子还有皇太孙他们面前露面,得到一声夸赞。
老将们的面子还是要保护住的,稍稍的调侃了一番之后,朱允熥便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面对着一众老将。
“诸位觉得,今天会是哪一方获胜?”
曹震刚要开口,却是忽的闭上了嘴,看看左右,见几位多年的生死之交同袍都闭着嘴,这才放下心来。
朱允熥看着众人的反应,也只是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都等着吧。”
说完话之后,朱允熥转过身招来孙成。
一架梯子就被搬到了讲武堂后门下。
孙成站在墙下,将占据了后门屋脊的锦衣卫给赶走,便亲自护着皇太孙爬上院墙。
一众老将和从五军都督府赶来的徐辉祖、汤醴,还有詹徽、任亨泰等人,一直默默关注着皇太孙的动静。
此刻见到朱允熥竟然也爬到了院墙上,更是从孙成的怀里掏出了一把炒瓜子,纷纷好奇心大起。
转眼间,讲武堂后门左右,一张张梯子被放好,军中老将和功勋们,自持身份,个个翻上院墙,就站在那窄窄的院墙壁上观望着讲武堂里的群斗。
倒是詹徽、任亨泰这群文官身手不及武将,只能是蛮横的依仗着各自的身份,将离着后门最近的一处屋顶上的锦衣卫给统统赶走,然后光明正大的霸占了下来,眺望讲武堂内部的武生群殴。
讲武堂内部,五军都督府和上直亲军卫的武生们,对阵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个个赤裸着上身,汗汗如雨,不时便有人在拳脚之下负伤流血,倒在地上。
“靠!”
“咱们成猴了!”
几名眼尖的武生打退了面前的对手,退到了后面,小声的嘀咕着。
已经发现自家讲武堂院墙上再一次出现变化的武生,仅仅是扫了一眼,便已经是心惊胆战。
“那是魏国公!他怎么也在?”
“这个是汤都督?”
“不可能吧……”
“入他娘的!詹老倌儿这帮穷酸秀才竟然也来了!”
“……快扶一下俺……”
“怎的?”
“那……”
“那位是不是皇太孙殿下?”
“入他……”
“我的娘啊!殿下怎么也在那……”
越来越多的武生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目光小心翼翼的往后门那一片院墙上试探着。
然后。
整个讲武堂里,陷入到了一阵奇妙怪异的氛围之中,所有武生都收回了手中的拳头,踢出的脚。
当锦衣卫出现在讲武堂的院墙和屋顶上,这些武生还能够继续今天的争斗。
可当满朝公卿侯伯也出现在院墙上。
再加上皇太孙的出现。
这些武生心中才生出迟疑。
这个时候该用什么姿势请罪,成了一众武生心中的考虑的问题。
只是,下一秒。
咔嚓。
一声轻响,从讲武堂的后门上发出。
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朱允熥手捏着一枚瓜子塞进嘴里,牙齿轻轻一敲,瓜子就被打开,舌头稍稍一碰,瓜子仁就进到了嘴里。
呸。
在无数道视线注意下,朱允熥稳如泰山,将嘴里的瓜子壳吐了出来。
然后好似是有些诧异的看向讲武堂里停下来的武生们。
“继续,都愣着等开饭?”
有武生已经开始两腿发软,哪里还敢继续在太孙面前动粗。
只是这种寂静的气氛很快就被打破。
能进入到讲武堂的武生,基本都是军中的新起一代,智慧不缺。
只听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咆哮怒吼。
“中军都督府勇冠大明诸军!”
紧随其后。
似乎是一帮中军都督府的武生齐声呐喊了起来。
“勇冠诸军!”
“勇冠诸军!”
“勇冠诸军!”
而又,又有一道怒吼声发出。
“上直亲军二十六卫独步天下!”
“独步天下!”
“独步天下!”
“独步天下!”
有了中军都督府和上直亲军卫的喊话,这又如何能让征讨最是频繁的后军都督府的武生们能忍受。
“后军都督府甲冠天下!”
“甲冠天下!”
“甲冠天下!”
“甲冠天下!”
随后,又是前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和右军都督府的一帮武生,乌泱泱的一片嘶吼呐喊。
然后也不用人发号施令,整个讲武堂里的武生再一次狠狠的对轰的了起来。
一时间杀声震天,尘土飞扬。
武生们拳拳到肉,轰的是人仰马翻。
屋顶上的文官们看得是心惊胆战,不少人举起衣袖挡在眼前,不敢直视下面的武生们那看着就是以死相搏的场面。
就连原本还心中带有尺度和看热闹心理的功勋老将们,也无不为之侧目,担忧要是再这样下去,会不会真的打出杀心来。
汤醴在院墙上挪了挪,便到了朱允熥的身边。
只见他低声道:“殿下不担心继续下去,这些人真的闹出人命来?若是真的出了人命的事情,殿下可就要担上责任了。”
汤醴的劝谏是有道理的。
如果朱允熥从一开始就不出面,那么不论讲武堂里面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关他的事情。
可他现在出面了,还仍由甚至是鼓动暗示武生们继续打下去。
这要是再闹出人命的事情,那即便朱允熥是见过皇太孙,也得背上驱使讲武堂武生群斗致死的责任。
朱允熥却是沉默了片刻,而后才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的汤醴:“兄长放心吧,你看他们现在可还有相互之间下黑手的?”
说完之后,朱允熥还不忘回头看向院墙上那一排以景川侯曹震为首的今天在讲武堂授课的老将们。
曹震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然后立马涨红着脸低下头,盯着趴在自己跟前墙角下的一名武生。
汤醴心中不解,不由抬头看向军中的同僚们。
只见这些人现在脸上哪里还有担忧的神色,个个无不是眼前放光,期待远超先前。
再然后,汤醴便看向讲武堂里。
而这个时候,朱允熥的声音也再次传入汤醴的耳中。
“不光是没有继续相互下黑手了,而且也都是以放倒对方为主。”
“你看后军都督府的人,都已经开始在自动产生了领头的人,在结阵抵挡上直亲军卫的冲击了。”
“也是难得,果然还是常年征战九边的后军都督府的人,最是了解战阵。”
朱允熥的声音,多了几分感叹。
汤醴眨着双眼,不确定的看了两眼。
最后亦是长出一口气。
在确认了现在的讲武堂里的武生们,只要是被击倒就会自动退到战团外,这才终于是放下心来。
可在等他转头看向即将成为自己妹婿的皇太孙时。
却没有在后门屋顶上看到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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