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迁都,则以为着大明的政治、军事、经济要进行一次巨大的变动。并非是皇帝从这里到那里,朝廷从这里去那里,如此简单就能了事了的。
这其中,淡淡是人丁,就要涉及到高达百万人丁的迁移。
百万人丁的迁移,首先延伸出来的就是这百万人的衣食住行问题。
去关中?
如今的关中已经不能再如盛唐时,承担起一座拥有着百万人口的城池。
便是在前唐之时,就已经开始支撑不住。
抛开政治因素,当初武周一朝为何要长居东都洛阳?便是因为关中长安之地,真的是已经没办法承担起作为一个国家京师所在的能力了。
朱元璋摆摆手:“九边那头,你且走一走各处关隘,国家要打出去,打进草原,但长城却是国家的底线,你要好生看看,莫要被蒙蔽了。
底下的人只能看到一处,但你要看见全局。那里有错漏的地方,只管拿了人押回应天。
俺还听说,这几年边军那边和山西道的商贾往来很是频繁,虽然不敢做出卖国的事情,但进出长城却是常有的事情。
今天能卖些茶叶、食盐,来日他们又会卖什么东西?
和你那几位守边的王叔好生的说一说,他们要是管不住封地上的事情,管不住那些人,爷爷就亲自过去替他们管!爷爷要是不在了,就让太子爷去看看他那帮兄弟们是怎么看护家门的!”
九边长城有情蔽发生?边地的商贾已经在干违法的事情了?
朱允熥敏锐的捕捉到了老爷子话里的重点,双眼不禁微微眯起。
他在想,大明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施行盐引制度的,那富可敌国的晋商们又是在什么时候真正起家的。
只是不等他想清楚这些事情。
老爷子已经再次开口:“你且下去吧,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余下的你自己去和高春风他们商议。走之前,这几天将宫里宫外的事情都安顿好,别想让爷爷给你擦屁股。”
说着话,朱元璋就已经举手拍在了朱允熥的脑门上。
华盖殿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朱允熥双手捂着额头,躬身从偏殿里退出。
华盖殿外。
自朱允熥进了殿内,高仰止四人便老老实实的候在了殿门外。
只不过或许是因为四个人不同的出身,并没有发生什么交谈。
倒是白玉秀,时不时的会侧目看一看心中的偶像,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人人尊敬的心学大师兄。
高仰止则是沉默着,目光有些涣散的望着前方的宫墙。
朝廷如今的事情越来越多,朝堂之上的纷争虽然暂时被压下去了,但是地方上却是千丝万缕。
他如今执掌三法司,新政推行过程中,和地方上要打的交道数不胜数。
地方上有像河南道那些新上来的如裴本之等官员,朝堂有关新政的事情交代下去,自己就能办好。但也有些地方官,却是推脱懈怠,便是一亩地的官司都能打到三法司来。
国之蠹虫!
高仰止已经不止一次在三法司对那些地方官员表达不满。
朝政多如牛毛,高仰止恨不得自己能分成十个人待在文渊阁里。
“陛下要行禅让之事。”
突然一声传入高仰止的耳中,声音不大,却是震得他头皮发麻。
高仰止抬起头,便看到太孙已经是从华盖殿里走出,说完话之后便面色平静的望着自己。
他张张嘴,侧目余光扫了一眼边上三人,连连摇头道:“殿下方才说什么?恕臣走神,不曾听清。”
“狡猾!”
朱允熥低骂了一声,双手背到了身后:“一同往前走走吧。”
高仰止双手肃立,低头颔首,领着三人轻抬腿脚。
朱允熥轻声表达着心中的迟疑:“孤不日就要离京,这几日似是有诸多事要安顿好,一时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对于高仰止三人的装聋作哑,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
作为内阁大臣,高仰止的态度很重要。
在朱允熥的心中,大明不需要禅让,也不能有禅让。
高仰止笑了笑:“殿下这个时候最该做的就是与太孙妃她们好好的团圆在一起,与世子、世女多在一起几日。余下的事情,都算不上事。”
说完之后,高仰止便停下了脚步,双手揣在一起望着走在前面的皇太孙。
而跟在他身边的白玉秀三人,也连带着停了下来。
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朱允熥不由转过身看向高仰止四人。
他瞪了一眼高仰止,而后扫向白玉秀三人。
“都回家收拾行囊吧!”
“咱们过几日出京走四方!”
……
第四百八十二章 抵中都,将见炆废人
洪武二十八年秋。
当朝监国皇太孙,领旨出京。
皇帝的旨意下的很清楚,皇太孙奉旨代表朝廷前往中都,参加已故信国公汤和的丧礼。随后皇太孙继续奉旨北巡,察河道总督府,结瓦剌部之好。
当旨意从宫中发出,应天城里的人们可谓是人生百态。
有人暗自松了一口气。
也有人担心新政接下来是否能继续。
还有一部分人认为,皇太孙乃是国家储君,不该如此轻易离京,更要去九边关外那等凶险之地,若是出了什么差错,皇太孙殿下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就是国家的不幸了。
只是在这一片各怀心思下,朱允熥终究还是带着高仰止、白玉秀、马洪庆、牛大富这四个由老爷子亲自指定的随行之人上了路。
同行的,另有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孙成,暗卫田麦,并锦衣卫缇骑、上直亲军羽林卫千余兵马。
自龙湾码头登船渡江,于应天府江浦县浦子口登岸。
趁着官兵们运送战马上岸的空隙,朱允熥举目望向浦子口周围。
浦子口是离应天城龙湾码头最近的一个北岸渡口,大多数要往北方去的人和货物都会云集于此。
而如今的浦子口也如龙湾码头一般,远超过往的热闹。
整个浦子口上,好似是每时每刻都有数不尽的人,拥挤不堪。
而在远处,一根根黑漆漆的烟囱,不论是白天黑夜,无时无刻不在喷涂着浓烟。
巨大的仓房,时刻都有成堆的货物被拉出或是送入。
高仰止看向皇太孙正在注意着那些工坊和仓房,不由一笑,上前轻声解释道:“原本这些工坊和仓房都应该是放在应天往太平府那一片地方上的。后来还是应天府的知府上了奏章,说有些东西放在北岸更加方便,所以才都挪到了这边。”
“应天知府不是你的师弟邹学玉?”
朱允熥淡淡的提了一句,目光幽幽的从高仰止脸上扫过。
知道太孙什么都明白,高仰止脸上也不尴尬,依旧是笑着道:“自回京,臣倒是一直不曾再见过这位同门师弟了。”
我们是清白的,你就算是皇太孙,也莫要搞事!
朱允熥呵呵的笑着,转口道:“邹学玉是不是等上元门码头建好,连通玄武湖的新水道挖好,就要在江浦县这边新建码头了?”
说完之后,朱允熥便目光平静的注视着高仰止,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微微的有了些变化。
高仰止终于是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小声道:“臣似是瞧见过这道奏章,内阁倒是也批红同意了。”
“你们都是在交趾道积攒了无数经验的人,为官之道自是熟稔。如今多少人回应天了,既然回来,就将当初的经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施政于京师之地。”
朱允熥说着话,瞧着高仰止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举手继续道:“虽然如今只是开始,但应天周遭若是太多工坊冒着浓烟,也不好看,迁来江北,让京师远离浓烟,又可方便江北货物发送,邹学玉想的很好。”
高仰止颔首拱手:“倒也是存了私心,这些工坊和仓房留在应天府,则税赋自然也留在应天府的。”
朱允熥撇撇嘴:“这是他们应天府的本事,别人看上了这些工坊,只管自己去建。”
从应天城外皇庄里头的女子集中纺纱织布开始,再到太平府矿那边因地制宜建起来的一座座工坊。
如今整个应天府周边,已经有无数的集中人力工坊建成。
有那些络绎不绝的外商前来,至少当下朝廷是不用担心做出来的东西无人问津,最后只能尽数收进仓房里面吃灰。
这话高仰止选择沉默。
按着殿下的意思,这是要地方上的官府打起来才成。
朱允熥有些索然无味,望着人头攒动的浦子口,转口说道:“应天府要建上元门码头的事情很不错。凡是此类涉及军国之事的东西,朝廷往后还是要一步步的有官民之分。”
高仰止立马回道:“内阁已经在安排应天周边有关事宜,争取往后不会误了百姓商贾行运,也不能耽搁了朝廷的军国大事。”
这时,码头栈桥上,京军千户牛大富已经是抵着刀,威风赫赫的走了过来。
牛大富到了近前,立马是抱拳低头,砰砰作响。
“末将参见太孙殿下,见过高阁老。”
朱允熥侧目看向牛大富:“可是战马都已上岸?”
牛大富点头:“回殿下,现在便可继续启程前往中都凤阳。”
“那就出发!”
朱允熥低喝一声,在田麦带上来的官兵簇拥下,穿过人群拥挤的浦子口。
等出了浦子口的范围,又有一片另一种热闹的场面出现在朱允熥的视线里。
已经骑在马背上的朱允熥,挥着手中的马鞭指向前方:“这是通往凤阳城的水泥路吧。”
高仰止望了一眼,便侧目看向一旁骑在马背上的白玉秀。
“这事情,微臣倒是知之甚少,还是有劳白主事与殿下奏对吧。”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