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成哼哼了一声,目光冷冷的扫过丘凤珍和一旁揣着心思的封云松:“殿下有话要问与二位。”
是皇太孙殿下发话了。
封云松和丘凤珍两人一振,立马躬身颔首,拱手做请。
“还请镇抚示下。”
孙成扫了一眼被留守司兵马拦在外面的淮右各家中人。
他冷声道:“殿下说:这中都怎么说,也是我家的祖宅吧。便是我家现如今住在别的地方,祖宅里面也不能落了灰是不是?
落了灰也就算了,总不能还进了老鼠,给祖宅祸祸了。他们留守司和知府衙门,算起来也是替我家看守祖宅的。
祖宅生了老鼠,打着洞里里外外的跑,留守司和知府衙门可知道啊?”
封云松这个留守是正二品的官。
丘凤珍做凤阳知府,与应天知府一般,天然高半级,乃从三品的官。
两人都是穿红袍的朝堂命官。
然而此刻,在孙成的传话之下,众目睽睽下,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
“臣有罪。”
“臣失职。”
“请太孙殿下惩处!”
封云松、丘凤珍两人后背已经满是冷汗。
孙成拍拍手,几名锦衣卫官兵走了过来,在封、丘两人的注视下,如同拖死狗一样的将地上的张、吴二人拖起,向着远处拖走。
两道殷红的血渍,发出滋啦滋啦的拖曳声,钻进封云松、丘凤珍的耳中,映入他们的眼里。
远处,凤阳城里昔日里六公二十七侯存留至今的淮右各家中人,已经是纷纷转身离去,各回所在通报消息。
孙成紧了紧两只袖口,双手抱在一起望向眼前两人:“封城吧,凤阳城里的老鼠该清一清了。”
凤阳知府丘凤珍抬起头,脸上带着惊讶,不想事情竟然忽的就发展到了要封锁中都的地步。
而原本还准备为自己开脱的封云松,却是立马抱拳起身:“微臣领命!”
这一会儿,他全然忘了自己先前所想的,自己只是负责掌管中都地界卫所军马,而与能否封城一事是否有权。
孙成点了点头。
封云松便立马向着外头招呼留守司的官员和将领。
而孙成亦是不加掩饰,开口道:“去几个人,帮着封留守打打下手。”
随着他的话说完,便有一队锦衣卫到了封云松身边。
这是监视的意思,防备封云松这位中都留守手脚不干净,甚至若是查出封云松就是中都地界上最大的那只老鼠,这些锦衣卫恐怕就是除鼠人了。
封云松浑身紧绷,却丝毫不敢有松懈。
他只是看了眼到了自己身边的锦衣卫,咬咬牙,便看向留守司衙门的人。
封云松沉声道:“命留守中卫、左卫封锁凤阳城九城门、十八水关,闲杂人等不得进出,若有冲撞,格杀勿论!
命凤阳卫、右卫、中卫驻扎城东、南、西三面。长淮卫控扼淮水畔,怀远卫镇涂山眺望四野。”
短短几句话,封云松已经将中都留守司直接辖下的诸卫兵马尽数调动起来。
除了一个皇陵卫及洪塘千户所未曾有令,凤阳城内外七卫尽数动起来。
凤阳知府丘凤珍这时候方才反应过来。
他封云松要封锁凤阳城,还得有自己的知府衙门协办才成,可是现在对方竟然是全数夺了过去。
不等丘凤珍喊住封云松,便见对方已经是带着锦衣卫和留守司衙门的人远去。
“哎哎……封……”
孙成淡淡的看着才反应过来的丘凤珍,冷声道:“丘知府,现在你就随某去见殿下吧。”
“见殿下!”
丘凤珍不由一颤。
原本,今日迎接的时候,他是真的想要多与太孙殿下见面的。
可现在却一点都不想啊。
谁知道自己现在进了宫里面去见皇太孙殿下,等下会不会和那张、吴两个死太监一样。
丘凤珍露出了迟疑。
“嗯?”
孙成这时候已经是转过身,见身后没有动静,便默默的转过头看向犹豫不决的丘凤珍,淡淡的嗯了一声。
丘凤珍两肩一颤。
立马颔首开口道:“劳孙镇抚带路,下官前去面见皇太孙殿下。”
“嗯。”
孙成依旧只是嗯了一声,语气和声音却是换了一种情绪。
随后,便是孙成在前面领路,丘凤珍弯着腰低着头跟在后面。
而一侧的宫门则是已经打开。
孙成和丘凤珍往里头,一名名锦衣卫却是从宫里面往外走,个个身上带着杀气和浓郁刺鼻的血腥味。
丘凤珍努力的向着孙成靠近了一些,藏在袖袍里的双手已经是不断地轻颤着。
入了宫。
中都皇城与应天皇城营造布局一般。
在武英殿一侧方向,丘凤珍终于是见到了皇太孙殿下。
只见平整的殿前广场上,数量众多的锦衣卫官兵和上直亲军羽林卫官兵,正将成批的中都皇城内侍押送过来。
而在宫墙下,则有着一具具已经没了动静的尸骸,被整齐的摆放着,盖着的白布被渗出的血水染红。
偌大的宫殿重地,充斥着另类的血腥和杀气。
孙成领着丘凤珍到了朱允熥身后:“殿下,封留守已经带着留守司衙门封锁中都,大索城中藏匿之硕鼠。丘知府已随臣入宫至此。”
嘭。
丘凤珍两腿一软,径直跪下。
“罪臣丘凤珍,时任凤阳知府,懈怠失职,致使中都藏入奸佞硕鼠,乃罪臣之过。罪臣,请殿下严惩。”
朱允熥转过身,低头看向匍匐在眼前的凤阳知府。
他低叹一声:“国朝上下,但凡是出了事,你们这些人总是喊着要孤严惩,要朝廷严惩。可若是当真严惩了你们,又得说孤、说朝廷严苛冷血。”
丘凤珍此时分外胆战心惊,不敢抬头,连连摇头:“罪臣不敢。”
“是不敢,却不是没有。”朱允熥淡淡的说了一句,也不给丘凤珍继续开口解释的机会,而是说道:“我让孙成给你们带了话。中都是我朱家的祖宗之地,这里便是我家的祖宅。
你们在中都为官,更多的是要想着守好我家这份祖业,照顾好我家的乡里乡亲们。而不是,让这里成了筛子一样,任人进出。”
朱允熥的语气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跪在地上的丘凤珍,只觉得那一个个的字,是压在了自己身上,将自己压得都要喘不过气来。
朱允熥继续道:“昨日一封信进来,今日一个人进来。明日!明日你凤阳府是不是还能眼睁睁看着乱臣贼子也进了我中都皇城啊!”
丘凤珍哐的一声,脑门重重的磕在地上。
“罪臣不敢,罪臣万死莫辞!”
……
中都凤阳九座城门、一十八座水关,在顷刻间被纷纷关闭。
官府没有给出任何的理由和解释。
而成队大批的留守司官兵,则是在城中大索。
方才入城不久的锦衣卫官兵,则是带着从中都皇城内搜出来的证据和讯息,指挥着留守司的兵马去往各处。
很快,厮杀声开始在凤阳城里生出。
几缕鲜血抛洒进了渠中残荷之上。
血染残荷,分外殷红凄美。
……
第四百八十八章 谁是大明的金主
“留守司封锁凤阳城九门十八水关,不可能擅自做出此等决定。”
“尤其是在太孙殿下就在城中的时候。”
“所以此事必是殿下之令。”
“……”
“如果是这样,殿下为的是什么?杀人?杀谁?”
“中都皇城那张太监和吴太监都被杀了,皇城里头还有多少人受到牵连被杀?”
满是素缟的信国公府,灵前的偏厅里,信国夫人胡氏坐在上手,汤燮、汤醴以及公府的嫡庶男丁,尽数在场。
凤阳城里的消息来的很散乱,各处消息一并送回来,这让汤家众人不免需要抽丝剥茧,将事情一样样的梳理清楚。
汤醴看了眼上方的信国夫人胡氏,又看了看汤燮。
最后看向门外,见不着还有人回来送信。
他沉声开口道:“中都皇城有情蔽,必然时日不断。今日殿下入居皇城之内,想必是有所发现,所以才会严惩那些太监内侍。
如此,自是会要求中都各司衙门,封锁凤阳城,清查各处藏匿着的宵小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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