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不论他们二人如何看,不论旁人如何看。
他们就是被板上钉钉的按在太孙党的位置上。
邹学玉接过话:“保河南道,保河道总督衙门,便是保洪武新政,便是保皇太孙殿下。无论如何,这一场人祸,不能叫河南道再生动荡。”
“先生,邹学长。”
一名在都察院为官的心学年轻人,拱手弯腰,面朝解缙、邹学玉二人作揖。
解缙点点头:“有何疑惑或是顾虑,今日既然开了话头,便都一并说来。朝廷上下,洪武新政如何,说到底还是要靠你们这些人。”
那都察院的年轻官员点头道:“先生,学生知晓,近日中都凤阳城那边亦是出了事。在此情形之下,河道上也同时出了事。
学生忧虑,这两桩事情是否有可能会被联系到一起。
河南道如何,河道总督衙门如何,太孙如何。
说到底,若当真是有人暗中作祟,从中作梗,必然是因为如今的洪武新政。
若是朝中定是要起弹劾风潮,也必然是冲着洪武新政而来。
所以学生以为,保河南道、保总督衙门,保皇太孙,更要保洪武新政。
新政无碍,不被中断,则太孙稳固。
太孙稳固,则河道总督衙门与河南道各司衙门无事。”
解缙目露赏识的看向此人,这一番言论,已经是将朝中即将面临的问题给说明白了。
王信陵在一旁忽然小声道:“书报局是否要刊印有关新政成效的文章。既然眼下有所确定,朝中将起的风波根源是冲着新政而来。
我等是否要提前宣扬新政,至少要叫地方上的百姓知晓明白,新政与他们而言是有益的。
如此,若届时各地生乱,朝廷也能稳住民心。再行处置,朝堂用力,平定动乱。”
“民心要争夺,要掌握民心,不能叫百姓无知,叫歹人蒙蔽生出动乱来。”邹学玉看向王信陵,肯定了对方的建议。
这时忽然有人低声开口。
声音不大,却是传入到了在场每个人耳中。
“眼下最关键的,是陛下如何看待。只要陛下无意停下新政,便是起再大的乱子,也不会有什么事。”
这声音落定,众人纷纷点头。
是啊。
现在说到底,不论朝中和地方上如何生变,只要皇帝陛下不做改动,最多也就是多上一场血腥罢了。
王信陵哼哼了两声,侧目看向随着他们向山上走,也在林间往山上去的那几件飞鱼服。
这些人今天属实有些显眼包了。
“陛下如何心思,我等难道还不明了?”
皇帝恨不得现在就将太子给按在龙椅上治理国家,他老人家好在乾清宫里头含饴弄孙。
这已经不是什么神秘的宫廷秘闻了。
正当此时,山道上方传来了一道豪迈爽朗的笑声。
“竟然是解阁老,当真是巧了!”
“今天郊外摔死了一头老黄牛,我等正在山顶烤肉,不知解阁老能否赏个光,与我们这帮武夫共饮一杯?”
……
第五百零六章 寻找朱允炆,干掉他!
众人循声抬头看了过来。
来的不是旁人,在场众人都熟悉,却又感到意外。
站在最顶端的台阶上,赫然就是出身开国公府,如今执掌上直亲军卫的常家老三,常森是也。
常家这几年在军中的权势愈发的大了。
应天城里,人人都说那个有常十万雅称的开平忠武王后人不堕父辈荣光,常府门庭更盛过往。
便说如今,常府开国公常升,亦是即将晋封王爵的征南大将军,为大明开疆辟土万里。
人人都知道,一旦南边的征伐稳定下来,朝廷有很大的可能会将封王的常升留在京中,进入内阁参与军国机要。
而常家老三,也就是眼前这位常森。
亦是恩宠无数。
在有兄长领军在外为国征讨的情况下,亦是能获得皇帝的信任,执掌宫廷禁地,手握上直亲军卫这一支皇帝亲军。
常森本人出现在这里,远比那所谓的城郊又摔死了一头老黄牛,来的更让人意外和惊讶。
而他更是言出,山顶上正在烤肉。
能与常森这等人物在一起的,又会是什么人?
恐怕都是大明朝数的上数的功勋侯伯了。
当真是巧合啊。
有些先前才知晓今日秋游真意的人,心中不由的感叹了一声,也终于是明白了。
今日何止是他们这些心学在朝官员的集会,更是这些朝中功勋的文武集会啊!
有常森出面。
这几乎就是将朝中太孙党文武两方的核心人物,都放在了一起。
解缙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双手拱起:“原来是大将军,不巧今日竟于此幕府山偶遇。”
说着话,他已经是提步往最上面的台阶攀登。
邹学玉和王信陵等人追随其后。
到了台阶最上面,山上更远处更高处的景色,也就映入众人眼帘。
解缙则是已经到了常森面前。
望着解缙,常森双手执礼,笑道:“今日在下与大都督府那边军中同僚,巡察京郊各处防务,于幕府山顶登高审查沿江防备。听人说得,此处有人声眷眷,便起了好奇之心,前来查望。不想,竟是解阁与诸位再次踏秋而游。”
解缙面带笑容,望了一眼幕府山山顶升起的烟火,心中有些无奈。
也不知这帮人,怎么就那般的执迷于摔死的老黄牛。
“不过是与心学同仁们,切磋交流一番。”
解缙推辞了一下。
常森连连摇头:“解阁乃是天下心学坐师魁首,若说切磋,恐怕天下间都无人能比。”
“不敢当不敢当。”解缙习惯性的推辞着。
常森看了一眼都走上来的心学中人,侧身看向幕府山最高峰,转口道:“解阁先请,想来我等过去,那肉便也就烤炙好了。”
“同往同往!”
……
少顷,乃至山顶。
除了邀约的上直亲军卫统领常森之外,山顶上周围尽是官兵守卫。
而在中间那架着一整只黄牛的烧烤架周围,满满当当尽是在京的功勋武将。
细细看过去,这些人尽是出身淮右,亦或是与淮右开国功勋群体有关联的军中之人。
甚至于,原本奔丧凤阳的汤醴,也不知何时回京,今日也在此处。
“解阁老!”
这帮不是开国功勋,便是军中将领的人,齐刷刷的看向带着人过来的解缙,纷纷开口出声。
在场侯伯众多。
但偏偏就是汤醴站出来开口道:“解阁老来的正巧,刚好这只老黄牛烤好。便由在下执刀,为解阁分肉。”
汤醴虽无爵位在身,也尽是大都督府下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但如今汤家是皇亲国戚。除了在军中的地位稍输于常家之外,早就今非昔比。
解缙拱手道了声谢,便由常森引着到了场中坐定。
邹学玉和王信陵等人,也有这帮功勋武将作陪。
举朝难得一见,会有如此文武和睦的场面,今日便偏生就出现在了这幕府山的最高峰上。
刚一坐下,解缙便闻着那浓郁的肉香味。
常森在一旁附耳低声解释道:“原本徐公爷是要来的,只是……所以,今日便由在下与汤家兄弟在此。”
解缙点点头。
文渊阁里本来就没有满员,高仰止又随同皇太孙北巡。
今日自己离开文渊阁,那边就只剩下任亨泰和徐允恭二人了。
解缙低着头,面前却摆上了汤醴送过来的一盘肉。随后又有这帮功勋武将的亲兵送来了一些佐酒的菜蔬。
他低声道:“太过招摇。”
原本,凤阳和河南道两边出了事,加之废广陵郡王失踪可能是被歹人劫掠走了。
依着解缙的意思,是私底下少数人商议一番朝中预备之事的。
倒是魏国公和汤家、常家事先商议好,非要来这幕府山上弄这么一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刻意而为的秋游偶遇。
常森颔首,与解缙举杯,饮酒入肚后,方才小声道:“若是放在军阵上,这事情本就是摆开了军阵,对轰罢了,且看谁强谁弱。
我等便是藏匿行事,那些歹人便当真不会料想到?即便我等什么都不做,于朝堂上静观那些人出手而后动。
倒不如将此事摆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
我等几家合议过,今日这桩事情,说起来是为皇太孙殿下之事合议,其实是为了做给我朝圣天子陛下看的。”
说到最后,常森双手抱起,朝着应天城的方向拱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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