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当今天燕王在这独石堡所说的话被传扬出去,不少人都要心中失望了。
北疆的风雪,下的更大了。
在一阵密布见人的风雪中,独石堡外马蹄阵阵,马声嘶鸣。
一支庞大的队伍,正在风雪之中,快速的向着西南方向而去。
……
应天城外。
一支队伍也正在快速的靠近着皇城。
战马在应天长街上疾驰,马脖前的铃铛不断发出响声,提醒着街上的百姓避让。
“忒!本官迟早要让这些信马在咱的地盘上规规矩矩的!”
刚从上元门码头施工现场回城的应天知府邹学玉,望着从面前贴着脸冲向皇城方向的信马队伍,不由脸色阴沉的骂骂咧咧着。
应天同知在一旁无奈的拍着因为战马而落在身上的灰尘:“该再修一条从码头直通皇城的信马道。如此还能为我应天百姓多增加一份收入,等上元门码头的工程结束,那帮工人也能接着做活赚钱。”
邹学玉不由面带意外的转头看向同知,意外道:“咱们同知如今倒是让人眼前一亮呀!”
以官府工程带动地方百姓增加收入,给一部分百姓提供长期稳定的活计,以这一部分的百姓带动周边百姓一起慢慢的富足起来。
这是心学内部这一两年才刚刚兴起的一个命题。
而邹学玉作为应天知府,天子脚下,京畿之地,又有朝中无数心学同仁照顾,自然是成了最佳的实验地。
上元门码头的开工修建,有一部分是为了缓解日益繁忙不堪使用的龙湾码头的原因,但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心学内部在尝试一种新的治理天下的命题尝试。
应天同知面含微笑,自谦道:“属下跟随府尊也有不少时日,就是光看,总也是能学会些东西的。”
邹学玉笑着点头道:“回头有空了,和本官一起去书报局坐坐?”
这是抛出了橄榄枝,给了应天同知一个接触心学,也是接触大明最新一批政治集团的机会。
应天同知的眼里立马闪过一丝火热,却赶忙压住,低头颔首道:“属下却之不恭。”
邹学玉挥挥手:“走吧,咱们这些人还要赶在年关前,给百姓们的工钱算出来,好结算了让他们回家过个好年。”
应天同知在一旁伸手做出了请的动作。
邹学玉满脸笑容,刚要起步。
却见街上又有一批信马目中无人的疾驰而来。
嗒嗒嗒。
马蹄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直冲冲的奔袭在街道上。
一阵风刮过。
街上的砂砾直奔邹学玉的脸面而来。
等到信马队伍消失在街道转角处,邹学玉头上戴着的乌纱下,已经有一缕缕的发丝钻了出来,一片凌乱。
邹学玉脸色铁青,望着早已消失不见的信马队伍,恨得牙痒痒。
他一跺脚,应天城没有抖上三抖。
但邹学玉却是语气冰冷的低吼着:“回衙!今天就起草信马道的施工方案,奏报户部、工部,呈奏内阁票拟!”
应天同知在一旁望着远去的两批信马队伍,脸上露出狐疑。
同知低声嘀咕着:“难道是哪里又出事了?”
邹学玉冷哼道:“就是天大的事情,这应天城也不能再这么乱下去了!”
自己是真的怒了。
也受够了这乱糟糟的应天城秩序。
须得要改上一改!
……
第五百三十九章 应天城热榜争夺战
大明律,凡朝廷加急奏报,府县关口一律不得阻拦。
但凡是那些挂着急奏的信马,在没有到达皇城之前,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将其拦截下来。
应天知府邹学玉的愤怒,最终也只能归结为无能狂怒。
而离去的信马队,也已经是一路狂奔到了皇城内。
近来的应天城相对而言,显得很是平静。
朝堂上的争端也少了很多。
只是因为河道上的事故一直不曾有一个定论,朝堂上下都难以将其结案,而让朝中每一次朝会都散发着诡异的气氛。
此刻时间已经过午。
玄武湖东南侧的太平门附近。
大抵是因为某种不可说的因素,大明三法司的衙门并没有被设置在皇城前,与其他各部司衙门在一起。
三法司的官署衙门,齐齐的坐落在应天城太平门外。
出太平门,左侧便是刑部衙门。往北而去,玄武湖十里长堤路口则是大理寺衙门。在刑部衙门沿河岸往西,是都察院衙门。
江南的娇柔多情,总是能在点点滴滴之间体现出来。
即便已经到了初冬,玄武湖周边却还是绿荫环绕,芳草青青。
因为水源充足,玄武湖岸边的树木长得很是茁壮。
刑部衙门。
刑部尚书祁著穿着殷红的圆领常服,打着摆子踱步走出衙门。
站在衙门前,祁著转头眺望两侧,随后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端在腹前,便走下台阶,沿着衙门前的石板路往西北边过去。
三法司的威名,让这一段路上鲜少有普通百姓同行。
即便在西北边不远处就有北湖烟柳的美景,人们也更愿意绕道,从应天城西北边的神策门出城,再走过来赏景,而不是从三法司门口路过。
似乎对人们而言,哪怕是从三法司的门口路过,都有可能惹得一身骚。
晦气的紧。
只不过人烟稀少,倒也是让太平门一侧的玄武湖畔显得更加寂静,适合漫步其中。
祁著一路走的很慢,在岸边高达的树木下漫步着,不时望向波光粼粼的玄武湖。
等他到了都察院门口,稍稍慢了一些,转头看向都察院里面。
因是中午,都察院门口的守卫衙门的官吏也到了歇息的时候,只能看到衙门里不时有在本部衙门厨房吃了饭回公房的御史们。
祁著的眉头皱了一下,便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漫步不足盏茶的功夫,岸边树木少了一些,湖景也显得更加开阔一些,更远处湖心岛上的黄册库也清晰可见。
除了朝廷看管黄册库的官船缓慢的游曳在湖面上,离着湖心岛远一些的地方也有些民间的船只游荡着。
而在祁著眼前的岸边开阔地,正有一座观景凉亭坐落在岸边。
而在凉亭下,也早有一名同样穿着殷红常服的人端坐其间,在其面前的桌子上也早就摆上了一副茶具。
祁著信步走过去。
坐在凉亭下的都察院左都御史蒋毅,则是闻声抬起头看了过来。
“祁尚书,倒是叫你要多走些路,不过这茶也刚刚煮好,却是赶巧。”
祁著挪挪嘴:“衙门里的伙食吃的嘴淡,还是得要在都御史这里才能找些茶味果腹。”
说着话,祁著已经走进凉亭,抖起衣袍坐在蒋毅对面。
蒋毅面带笑容,见着祁著坐下,便提袖为其到了一杯茶。
“趁着现在能有此自然之景可看,便多多的来吧。”蒋毅转头望着玄武湖,唏嘘道:“应天府那条从上元门外连通玄武湖的新水道快要挖好了。他们还要准备再大理寺对面再造一个码头和仓储地。等到时候,这玄武湖可就要嘈杂不已了。”
祁著目光闪烁了一下:“哦?不是说应天府只修建上元门码头,缓解龙湾码头压力。那条水道,也只是方便朝廷递送快讯奏报。怎得又要在这玄武湖修码头了?”
上元门码头连通玄武湖的水道,主要是为了能让江北的官船直接递到太平门外,官府的人下了船进太平门就能直接从北安门外大街进到皇城里去。
蒋毅笑笑,抖抖肩,低头饮了一口茶,之后才继续说道:“前些日子刚刚提奏去工部的计划,内阁那边已经同意了,现在只等陛下或者太子用印。”
祁著有些惋惜的侧目看向玄武湖:“朝廷有了钱,现在便到处都是人伸手要钱。”
蒋毅冷笑着:“钱放在户部大仓,那就是些铜铁,只有花出去那才叫钱啊。”
这位左都御史的脸上露出一抹暧昧的神色。
祁著询问道:“这次用的是什么理由和借口?”
“邹学玉说,玄武湖码头和仓储地,往后专属朝廷使用,不许民间占用。凡是北方的奏报都可以直接进玄武湖,再入应天城。宫中和朝廷的粮草物资,也都进玄武湖,不抢占龙湾码头和上元门码头的仓储地。”
蒋毅解释着自己得到的消息。
祁著回头望向玄武湖的东北侧,冷笑道:“玄武湖码头和仓储地一修,那边的板仓岂不是也要重新修建?”
蒋毅想了想,点头道:“邹学玉是提议,要扩建板仓的。”
祁著轻叹一声,随后唏嘘道:“瞧着这些人,现如今一个个都是朝廷红人,做什么事情都一往无前啊。”
蒋毅为祁著添了一杯茶,调侃道:“尚书若是觉着这样好,倒是可以去书报局拜一拜。”
“拜一拜?”祁著斜觎着蒋毅:“拜什么?我乃朝堂命官,可不拜那所谓的满天神佛。”
凉亭下,微风从湖面上吹过来。
却没有北疆的寒彻刺骨,倒是还带着几分舒爽。
只是蒋毅却是幽幽道:“户部和工部两位尚书都去瀛洲了,朝廷眼下六部。
吏部尚书翟善现如今终于是得偿所愿,进了内阁。
礼部还是任亨泰担着,茹瑺在兵部稳如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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