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都忘了,得有多少年不曾见过这等景象了。”
皇帝是勤勉的。
但地点却被牢牢的局限在了皇城之内。
如此刻这般的日出,却是看不见的。
再往前算,那也得是几十年前,皇帝还在务农的时候,或许会赶着时辰早早的出门忙活,方有可能瞧见过那么一两回。
只是那个时候,皇帝大概也没有心思,会去看什么旭日东升,高挂天空。
皇帝当时更关心的是,低头之后,自家那几分薄田里这一年到底又能长出多少的庄稼。
至于头顶上的事情,不是皇帝当时该考虑的。
李景隆有些困,也有些累。
昨晚上被常老二揍了一顿,又被皇帝打了一棍子。
这时候他是又困又累。
可他还是习惯性的,出声附和道:“此等场景,亦如我大明之现状,如这旭日一般,冉冉升起。”
朱元璋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他回过头看向山下的应天城。
此时,城中已经开始有人烟出现,百姓们将要开始新的一天,官员们则要为了国家继续去贡献力量。
“该回宫了。”
“今天,是你们的日子。”
……
“月前,开国公常升、曹国公李景隆,奉召自东征大军、南征大军部回京。
朝廷以厚礼迎之,皇帝降旨,晋开国公常升为开平郡王,曹国公李景隆为岐阳郡王。
常升加太保、左柱国。
李景隆加太傅、右柱国。
朝廷明发旨意,昭告天下。而后钦天监择吉日,于京中为开平郡王、岐阳郡王制礼。”
随着春日的到来,河套平原上的大青山积雪融化。
泥土吸收了足够的雪水后,便让大青山越发的郁郁葱葱起来。
山下的草场上,河流水量增多,浅草已经长得快要没过膝盖。
一座已经有人高的城池,渐渐显露在人们的视线里。
城中被率先加急建造出来的高楼上,朱高炽盘腿坐在垫子上,手中捧着一份最新的邸报,与在场众人通晓朝廷最新发生的事情。
他如今再上这座高楼,却是不再如当初那样畏畏缩缩担惊受怕的了。
虽说高楼外面和下面还在加紧装饰。
但顶层却是最先被弄好了的。
以中间那根巨大而牢固的水泥柱为支撑点,顶层四面只竖着窄窄的木柱,将一面面门窗固定在一起。
只要稍稍的走几步。
整个顶层便是四面洞开,可一览整座大青城全貌。
朱允熥坐在背靠大青城,面朝城南方向的位置上。因身后有一张凭几,便可让他坐在垫子上,身子向后稍显放松的靠着。
“岐阳郡王大概是要留在京中,去大都督府当一段时日的差。开平郡王定然是留不久的,便要回南边去继续主持南征大军诸事。”
朱高炽放下手中的邸报,抬头看向朱允熥,补充了一句。
朱允熥点点头:“算着日子,应当会在功勋陵大致修好前后的事情。”
朝廷要在钟山上修功勋陵,这桩事情倒是满朝上下无不赞同的,纷纷夸赞朝廷是仁义的。
而且这桩事情也不需要耗费多少钱粮。
划一块地,平整好的地,种上些树木花草,再弄些石雕之类的,便也就算是成了。
倒是供奉功勋神位的大殿和几座偏殿,倒是有些年头。
但是便如已故的信国公汤和,大概要不了多久就要入葬功勋陵的。
信国公是头一位进功勋陵的。
朝廷到时候定然还是会有一场典礼要办,那新晋的开平郡王和岐阳郡王,作为如今朝堂之上活着的功勋里,爵位最高的二人,也定然是要到场的。
朱允熥则是转口问道:“最近有些人在猜测,这一次朝廷以倾国之力北征,是否也会出那么一两位活着的异姓郡王。看来,军中的将士们,对此倒是颇为关心的。”
朱高炽只是微微一笑,便继续低头,去翻阅那些从前线各处以及后方传来的奏报。
一旁陪坐的顺安王阿卜只俺,倒是接过话,语气里还带着些羡慕:“开平郡王、岐阳郡王晋封,典礼想来是颇为盛大的。”
说这话,他倒是想起自己这个顺安王的爵位。
只是领了朝廷发来的旨意,便是连王服也没有做好,更遑论会有什么册封的典礼了。
朱允熥笑了笑:“顺安王有这座大青城。”
阿卜只俺便也笑了起来,继而转口道:“先前殿下言及军中讨论北征是否会有封王一事,此般之事出现,也是将士们想着自己能多获几级战功。军心振奋,人人求功,这是好事。”
“只是鞑靼王庭依旧下落不明,时日越久,恐军心有变。”
朱允熥淡淡的回了一句。
直到现在,前线都没有传来半点有关于那消失不见的鞑靼王庭的消息。
阿卜只俺笑着宽慰道:“一切定然会如殿下设想的一样,鞑靼王庭会向东,试图进入辽东。”
驱狼吞虎。
前线的战事,从来都不是一尘不变的。
只有前宋才会干的出,后方的人画一张图,便要前线的将领们,严格按照图纸去行军打仗的事情。
如今的大明就是那只黄雀。
在前面,鞑靼人是螳螂,辽东便是那只蝉。
朱允熥点点头:“倒是不知道炳哥儿如今走到哪里了。”
……
朱尚炳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接连快有一个月,带着人在茫茫的草原上追赶前方四叔的东路军,让他现在嘴里面都能吐出来草沫子。
每日里,除了赶路便是寻找水源。
喝着草原上干净的水,吃着行囊里存放的肉干和冲水可食的米粉糊糊,早就让他的嘴巴淡出鸟味了。
“没有十个鞑靼人多,难消老子的心头恨!”
马背上,朱尚炳低声暗骂了一句。
“不!”
“得一百颗鞑靼人的脑袋!”
自己砍不完,就让亲兵围了鞑靼人,等着自己一个个的砍过去大概也是能凑足数目的。
连日的赶路,让朱尚炳开始胡乱的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想了一遍。
朱尚炳又觉得自己要是真的这样做,被熥哥儿知道了还没什么,可一旦被那个混蛋胖子知道了,自己肯定会被嘲讽很久很久。
他重重的摇了摇脑袋。
抬起头,看向都已经看的麻木了的草原。
朱尚炳冲着前头大喊了一声:“到哪里了?我四叔在哪里?”
前头立马就有将领驾马折返回来。
“将军,前几日咱们就过了胪朐河,按照路程来算,也就是这两日就能赶到斡难河。”
朱尚炳张着嘴,眼前除了草地还是草地,他低声念叨着:“斡难河!斡难河!这条该死的河到底在哪里啊!”
他不由大声骂了一句。
在他身边的将领和亲兵们,则是面不改色。
将军的骂声,也正是他们心中想要说的话。
连日的赶路,朱尚炳撑不住,这些将士们也快要撑不住了。
要不是后方为了不让前线的大军饿肚子,一路上铺路架桥,豁出去了的建设粮道,让他们能从大青城出发一路横跨草原,不时还能遇到粮道上的人。
他们恐怕都要开始怀疑,这个草原上是不是只有他们这些人了。
“河!”
“河!”
“将军!河!”
两匹战马驮着两名探马斥候,从前面赶了回来。
斥候的脸上充满了喜悦。
战马踩断了无数的青草,冲到了朱尚炳的跟前。
“将军!是斡难河!”
朱尚炳立马勒住缰绳,瞪大双眼:“有没有看到燕王的东路军?”
“燕……有!大军就驻扎在河边!”
斥候大口的吸着气,脸上的褶子因为笑容,愈发的堆积如山。
“哈哈哈哈!”
“四叔!俺来了!”
<div style="text-align:center;">
<script>read_xia();</scrip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