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置施南宣抚司,隶施州卫。
十七年,散毛、沿边安抚司安抚覃野旺之子起刺来朝,命为本司佥事。
二十三年凉国公蓝玉克散毛洞,擒刺惹长官覃大旺等万余人。置大田军民千户所,隶施州卫。”
朱允熥这时候不免有些感叹。
前些年世人只知道大明在九边用兵,这几年只知道朝廷东征、南征,却鲜少有人知晓大明从立国开始,到现在的洪武二十九年,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着战争。
在西南的崇山峻岭之中,与那些不愿顺从朝廷的土司交战。
兴旺和盛世,只是仅限于中原故土罢了。
朱允熥这时候忽然目光一转:“父亲此间所说,解是湖广道之土司旧事,却不曾再提四川道、广西道、云南道及贵州都司境内之土司,难道父亲是想以湖广为先手破局点?”
瞬间,朱允熥已经是站起身,从一旁的角落里寻出了一份西南堪舆。
堪舆上囊括了西南数道。
朱允熥看着堪舆,从洞庭湖开始一寸一寸的向着西南推进。
朱标则是在一旁点头说道:“若要以兵马经略西南土司,必先以湖广为破局点。
湖广占西南之北首,洞庭一带之岳州府、常德府、长沙府、荆州府、武昌府具为而今产粮之地。湖广道都指挥使司之兵马具是本地军户,熟稔湖广地形风貌,人文风情。
以湖广道之粮为军粮,以湖广道都司兵马为主力,进发西南永顺、保靖、思州、思南、古州、五开等处,可为便宜行军。
湖广定,则可以此为粮草,经宝庆府、永州府,南下广西道桂林府、平乐府,定广西道土司。亦可以湖广道施州西进四川道,定石柱、酉阳、长官等土司。继而西进贵州都司,与四川道都指挥使司东西夹击之。
云南道、广西道兵进边界,堵住口子,则可将西南大部土司势力围剿在西南一带。”
早就胸有成竹,心有定计的朱标,一口气将自己对西南土司以兵马强推改土归流的打算说出口。
随后便长出一口气,端起面前的茶杯,满满的灌下一杯水。
这才缓了一口气。
朱标目光眨了眨,看着自己面前似乎已经听傻了的儿子。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为父此番经略,以为如何?”
朱允熥有些愣神。
何止是如何。
简直就是胸有军国天下。
自己一直以来对西南土司的改土归流,都是认为要徐徐图之,步步为进,一点点蚕食。
改造一地,然后便以此为撬点,继续进略改造下一个地方。
在朱允熥的计划里,这件事情至少需要从老爷子手上一直持续到自己手上。
而自己眼前这位太子老爹是怎么想的,准备怎么做的?
人家直接反手就是将整个西南的湖广道、四川道、广西道、云南道、贵州都司,这四道一都司全都囊括进去了。
那一言一语之间,就是这五地无数人要跑断腿的事情,更是前线的将士们要豁出去强行改土归流的战争。
朱标见儿子真的是听傻了,却是不由的笑了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
……
第六百五十一章 张辉到西南
乾清宫里,颇为安静。
除了时不时从偏殿里,会传来几道阿巴阿巴的声音,便再无旁的动静。
朱允熥原以为自己在朝堂上已经够激进的了,但是现在却发现自己还是过于保守了些。
和眼前这位太子老爹相比,自己倒是显得有些小气。
“父亲要以大手笔经略西南,改土归流,非时下一日之功可成。若要全局而动,恐怕还是要好生权衡一番,朝廷当调度西南诸道、都司官员兵马,方可行之。”
朱允熥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要权衡的话来,只是说完后,眼神下压了一下,悄悄的瞅了太子老爹一眼。
朱标依旧是笑了笑:“权衡倒是要的,毕竟这是为了百姓安宁,却不能因为我家要急于时刻,便害了百姓们。”
见老爹这般说,朱允熥才放下心来,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是真的有点怕,这位大明朝无可替代的太子爷,忽然就一声令下,西南数十万兵马就冲进土司地界,开始强行推动改土归流。
此刻见此情形,朱允熥便默默说道:“倒是可以让湖广道都司兵马开始操练起来,以壮声势,先稳住地方民心。”
“以我看,不管这一次西南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起了乱子,这一仗终究都是要打的,只是或早或晚的事情罢了。如此,朝廷现在就得要为此做准备,京中兵马操练,将帅选择,粮草调集,兵械锻造,都需要操办起来了。”
朱标嘴里说着话,手指已经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击着,很显然他已经在思考若是对西南用兵,京中该如何安排的事情了。
朱允熥却在想另一桩事情。
西南土司之乱,已经有近千年的时间了,想要彻底的一下子解决很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历来,西南土司作乱,朝廷都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才能将其平定。等回过头,土司们觉得不满了,又会继续作乱。
西南的地形就决定了,朝廷想要平叛必须下大功夫,付出巨大的成本。
那茫茫山间,无数的山壑洞窟,是朝廷大军压境,土司们躲藏的最佳地点。
若是将土人们尽数迁徙出来呢?
朱允熥这时候想到了后世的某一桩事情。
既然西南地势险要,朝廷屡次因为地形在平叛的事情上吃瘪,倒不如将山里的人全都给弄出来。
瀛洲四道和交趾道、占城道,还有大片的土地,是可以安置大明百姓的。
都是好去处。
只是还是得要配合着朝廷兵马,才能完成迁徙。
朱标这时候却是继续开口道:“粮草兵械诸般事宜,内阁就能处理好。前番北征,倾国之力,朝廷也没有出现什么大乱子,为清剿西南做准备倒算不得什么麻烦事。只是将帅一事,却要好生思量。”
朱允熥目光闪烁了一下。
目前朝廷要为清剿西南而点将选帅,确实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大明已经立国三十年了,国初的那一批老将如今还健在的本就不多,加之大多数都是在北边或是西边,朝中能用的就更少了。
若是选一方主将,倒是容易,大都督府那边还有不少功勋武将可以调用。
但是统御西南诸道、都司清剿土司,朝廷就必然要选一员主帅,执掌诸方,手中权责能调动诸道、都司。
而这样的人,朝廷眼下就显得有些少了。
常升算是历练出来了,人家都已经晋封郡王了,但现在还在南边继续向着印度河平原征伐。
李景隆的身份和地位也都可以,只是他在瀛洲那边做的事情,终究还是差了一些,放在西南为帅便显得有些不合适了。
朱允熥猜测着太子老爹心中的人选到底是谁。
朱标已经是开了口:“前些年,也就是洪武十八年,五开蛮吴面儿犯上作乱的时候,你皇爷爷是让你六叔为帅,信国公汤和为征虏将军,平定叛乱的。
可是你也知道,你六叔为帅,那也只是替我们家去前线盯着的,让将士们都知道他们在前线,我家也有人陪着他们。至于战事,终究都是信国公指挥的。
倒是眼下……”
汤和已经薨逝了,如今就葬在钟山上的功勋陵里。
朱标又道:“申国公邓愈也薨了好些年,周德兴坐案被诛,宣宁侯曹良臣也薨逝多年。其实若论起来,凉国公倒是个合适的人选,只是如今他还在草原上。”
这就是大明朝如今的尴尬之处。
将才无数,帅才少有。
至于凉国公蓝玉?
朱允熥心中默默笑了笑。
他倒是有些意外,自己这位舅姥爷竟然能心甘情愿的跑到贝加尔湖那边,亲自带着人为大明修建新的北方边疆长城戍堡。
也不知道依着蓝玉那不老实的性子,朝廷会不会有一天忽然就接到消息,他凉国公给还没有成为沙俄的莫斯科大公国打下来了。
想了想,朱允熥试探着说道:“洪武十八年,就是六叔为帅,如今倒不如还是继续让他为帅,朝中可调西平侯、景川侯等人为将,分兵几路,合围西南诸土司?”
他这话刚一说完,朱标便立马摇头。
“老六此次不宜为帅,若单是经略湖广道西南部土司,他可为帅,掌御全局。但此间涉及西南诸道、都司,他还是显得单薄了些。”
“那就让三叔或者四叔南下?”
朱允熥很是光棍的说了一句。
晋王和燕王都是大明朝有名的九边塞王,这么多年也一直都在边疆上和元贼对阵,军事上的本事自然是不用说的。
而且最重要的,现如今大明的九边已经算是名存实亡了。草原上的敌人都已经灭了,九边存在的意思已经几乎都要消失了。
不论是朱棡还是朱棣,这时候大概都有些闲的发慌了。
但朱标却还是摇着头。
“朝廷要重现西域,你十四叔还年轻,一个人担不起来。你二叔如今在朝中做事,西北的事情现在只能交给你三叔和四叔来操办,他们走不得。”
自己的几个提议都被否了,朱允熥悄悄的冲着太子老爹翻了翻白眼,随后闷声说道:“那依着父亲的意思,该是选谁为帅呢?”
朱标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偏殿里正在带着两个孙子的老爷子。
他又看向面前如今业已长成,并且被寄予厚望的儿子。
“且再等等吧,容为父多思量,等张辉带着人下去查明了缘由,再行定夺吧。”
……
张辉很想念诏狱。
之前朝廷北征,他不得不跟着一同过去,草原上跑了一圈,让张辉觉得自己的技术已经极速下降了。
自己还有很多没有用过的手段,要在诏狱里的人犯身上实验。
按照太医院对自己的评价,自己那是在为了大明朝的医道做着卓越而无私的奉献。
在诏狱待着,就是为天下百姓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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