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们的认识里,大明似乎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再起大案了。
或许每天都有人被查出来处斩,就如一直在执行摊丁入亩的秦王殿下那样,时不时就会杀上几个反对的人。
但集中的,一次性数万人被归于一个案子的事情,好像真的是很多很多年没有发生过了。
当任亨泰四人走出文华殿不久。
几名身着飞鱼服的男人,就从他们身边急步而过。
四人同时停下脚步,看着这些锦衣卫的人离去。
“看来殿下的决心很重。”任亨泰淡淡的笑着。
解缙看了一眼首辅,默默说道:“想来殿下是要快刀斩乱麻,如此的话,内阁也要快些动作起来了。”
任亨泰点点头。
锦衣卫一旦行动起来,那必然是行动如火,快速无比。
这帮人可不会带着大明律,和每个人解释一番,他们都犯了什么事情。
锦衣卫只要确认对方是自己要找的人,就会直接上去将其拿下,然后带回京师,扔进昭狱里面。
高仰止却是皱着眉头,有些不解道:“只是……殿下这一次为何要如此大动干戈。”
南直隶这一次到底会死多少人,又有多少人要倒霉,并不在高仰止的考虑之中。
这些人不论结果如何,都是自找的。
他只是有些不理解,明明可以一步步温水煮青蛙的将南直隶的问题解决,为何太子会选择要起大案。
原本还面色平静的邹学玉,闻言之后也皱起眉头。
经由高仰止的提醒,任亨泰和解缙两人,同样是陷入思考。
太子为何要这样做。
忽然之间,就成了在场这四位执掌帝国大权的重臣心中难解的问题。
但不论他们如何思考。
锦衣卫已经开始行动起来了。
这几年,锦衣卫得到了一定的扩充,只是除了锦衣卫内部的核心文档,没人知道现在的锦衣卫到底掌握着多大的力量。
只是成批的锦衣卫从应天城各座城门疾驰而出。
都察院从上到下,每个人都疯狂的运转起来。
大明律已经快要被这些早就熟背于心的监察御史们翻烂了,就为了能将这一次太子爷亲自拍板的大案里每个人定上一个合适的罪名。
而在所有人都忙碌的时候。
皇城之内,朱标却显得很轻松。
事情交代下去了,他只要看到最后的结果是附和自己预期的就好。
至于下面的人如何做,这个过程又是怎样的,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在宫外忙忙碌碌的时候。
宫中,却是充满了孩子们的欢笑声。
……
第六百八十一章 革新岂能不流血
现在的皇宫,比过去热闹了很多。
随着宗室世子在前几年陆续抵京,就读于大本堂。而随着他们的年龄增长,宗人府也相继为他们选定亲事,依次成婚。
也正是因此,皇室这两年开枝散叶的很快。
这可忙坏了宫里的娘娘们。
过去,随着皇子们渐渐成年,缕缕续续离京就藩,皇宫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寂静而没有人气的。
这些皇帝的妃嫔们,整日里虽然过着富足无忧的生活,但日子却是无趣的。
去岁,太孙府添丁,可是让宫里头的娘娘们高兴坏了,憋了这么多年的那颗已经沉寂的心也一下子重复火热起来。
娘娘们高兴了,便将这些年积攒下来的情感和东西,一股脑的塞到了朱文圣和朱茯苓怀里。
每天逗弄着两个小人儿,能让娘娘们夜里头睡着了都可以笑醒。
可是。
好景不长。
随着一个又一个王世子内眷添丁,一个又一个的皇重孙被送进宫中。
娘娘们坐不住了。
这是称述句。
娘娘们现在哪里还有坐下来的时候,整天追着那帮满地爬的皇重孙、皇重孙女,就够她们脚不沾地的了。
朱标却很享受。
反正他们家遵循的是养育靠女人,教子靠男人。
这些孩子被养成什么样,就看老朱家的女人们如何了。而至于这些孩子长大之后又会如何,却是要看男人们的本事了。
自己至少还能享受个十来年,等这帮孩子长大了先丢进大本堂,然后才到自己上场的时候。
朱标美滋滋的想着,对于宫外正在由他一手掀起的大案,并没有多少的感触。
他就躺在宫中廊下的一张摇椅上,身边两名妙丽的宫女小心的伺候着太子爷。
一个给太子爷嘴里塞吃的,一个在后面为太子爷按肩。
也不知道这又是哪位娘娘宫里头的。
朱标眼角余光瞧着这两个眼睛已经拉丝的宫女,觉得自己回头得要好生的提点一下。
宫里头现在忙得很,这些个男男女女、不男不女的,别整日里想着些有的没的事情。
想着事,朱标已然有些昏昏欲睡。
正当他眼前的视线逐渐合拢起来的时候。
一双油腻腻的小手,就抓住了朱标的脸。
满鼻子烤猪蹄的味道!
“朱桱。”
太子爷低吼了一声,满脸的愠怒。
他素来爱干净,虽不至成癖,可像现在满脸油渍,那也是受不了的。
被老哥这一嗓子吼得浑身一颤的朱桱,赶忙收起双手背到身后,瞪着圆溜溜的双眼,脸上逐渐露出可怜巴巴的模样。
“二十三只是许久没有见到太子哥哥了……”
这招最是管用,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只要一用出这招,老哥定然就会心软。
果然。
如同朱桱猜想的一样。
当他配合着脸上的表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朱标脸上的怒意便瞬间一扫而空。
示意身边的宫女为自己净面,朱标则是歪头看向朱桱:“给他那两只猪蹄也刮干净了。”
另一名宫女便满脸含笑的取了一张湿帕子,蹲在地上为二十三皇子擦手。
朱标这时候又瞪了小二十三一眼:“可是又在大本堂逃课了?小心先生到时候责罚你。先生责罚,便是我也不能为你求情。”
朱桱挪挪嘴:“回太子哥哥的话,我现在可乖了。今天是别人惹了先生,先生气不过正单独拉着人背书呢。”
“哦?”朱标脸上露出好奇:“今天是谁惹了先生啊。”
此刻,朱标有些同情起方孝孺来。
这人是个有学问的,若是将他那整天嚷着要尊古的嘴堵上,那大抵就是足够完美的了。
不过大本堂也不要教授别的什么东西,能让这帮宗室子弟识文断字,明白圣贤道理也就足够了。
毕竟大本堂之后,这些宗室子弟还要去讲武堂进学。
那么才是真正为这些宗室子弟竖立人生价值观的地方。
朱桱眨眨眼,小声道:“是三叔家的,今天惹了先生不快活。”
老三家的那个朱济熺?
按照朱标的了解,老三家的世子平日里最是端正得体,行事也颇是儒雅。
朱标不由疑惑道:“他今天怎么惹着方先生不快了?”
朱桱这时候早就已经悄悄伸手,想要去拿老哥吃的东西,听到老哥发问,赶忙将拿到手的吃食塞进嘴里。
最后鼓囊着嘴巴,嗡嗡道:“先生今天说要守序,做事要以礼法为先,施政不可偏执,当怀仁义,国中多王道而少霸道。
熺哥儿当时就反驳先生了,他说自古施政,若是一直循规蹈矩,不过是重蹈覆辙罢了。他若为政一方,必当效法今朝洪武新政,推行利民之政,革除弊端。”
朱标点点头:“先生教你们,必然是要讲就仁义之道,这是先生的本分。熺哥儿那般说,更是无错,想来他是实实在在看过朝政抄本的。方先生平日里也不是太过苛刻之人,怎么今日就单独罚熺哥儿了?”
朱桱撇撇嘴:“因为熺哥儿后来还说,自古革新多斡旋,所以才多以失败告终。他就对先生说,要是他施行革新的话,必然要以重典,先杀几个挑头的,再震慑附和的。革命嘛,岂能不流血?”
小二十三嘀嘀咕咕的解释着。
最后抬起头,看向太子老哥:“对了,最后那句是熺哥儿说的,可不是我说的。我就觉得,整天打打杀杀的不好,都去想着法弄些吃的不好嘛……”
小屁孩有些懵懂,眼珠子却是转个不停,在宫苑里搜寻着新的食物。
朱标则是微微发笑,伸手拍在朱桱的脑袋上。
“去吧,娘娘们那边有今早刚从宫外采买回来的糕点,你去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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