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自己千年等一回的能加五分,是多么不容易啊!
朱桱强忍着心中的欢喜,规规矩矩的合手躬身,冲着讲台上的方孝孺作揖施礼。
“学生谢过先生。”
只要等今天将自己在课堂上得了分数的事情和老爹还有老兄说一下,肯定就能得一个休息日的时候出宫去西城玩耍的机会了。
方孝孺愈发满意,摸着胡须,连连点头。
看到没有?
这就是教化之功啊!
而在课堂之外。
朱元璋依旧是穿着缝缝补补又三年的粗布麻衣,脸上满是笑容。
这些粗布麻衣,虽然历来都被浣洗的干净,却也越来越陈旧了。
只是他却舍不得丢弃,只要能缝补,便要让宫中的绣娘们缝补好。
因为这是皇后当初一件件、一针针做出来,留给自己的。
在他的身边,是穿着常服的朱标。
即便是接过大明皇帝之位的朱标,却还是和往常一样,没有太多的变化。
跟在老爷子身边,脸上亦是带着笑容。
“方先生如今算是学问愈发精进了。”朱标肯定了一句。
朱元璋笑着说道:“他原本就是个有学问的,只是原先有些老派罢了。这几年,多了几分变动,也知道社稷不能一尘不变,学问上自然是能日益精进的。”
朱标看了一眼在课堂上,已经开始尝试着带着学生们,针对朝廷往后若是收复西域,继续西进,如何治理当地问题的方孝孺。
他低声说道:“方先生如今也在翰林院任职,又在大本堂授业多年,是不是也可以再提一提了?”
朱元璋看了一眼自家老大。
“你现在是皇帝,朝堂之上的这些事情,该是你做主决定的。”
朱标却是笑着摇摇头:“儿子自国初便监国朝堂,朝政之上父皇也一直交托给儿子的。但即便儿子如今登基,却也是父皇的儿子。国事便是家事,家事也是国事。”
朱元璋脸上笑吟吟的:“你小子啊……对方孝孺的安排,你那里怕是早就有打算了吧。”
朱标依旧是笑着说道:“儿子是觉得,方先生这些年学问精进,但若说在朝廷担任实职,却还是有些不妥。
不过方先生在治学上,却是大为改善,亦有包容兼并之举。倒不如让他接过国子监祭酒的差事?日后,也好以国子监为源头,试行我朝万千学子教育问题?”
虽说朝廷现在开了考公制,再也不局限于四书五经。
可在地方上,对于其他学科的教育问题,却也一直没有来得及搭建一个完善的体系。
诸如工学、算术、兵事,这些科目,还是局限于自学或是家学传承的。
讲武堂算是在兵事上有了一个教育改革的先河。
但相较于大明百万大军,而讲武堂每年只有百余名新生从军中遴选,这个比例还是太小。
可现在随着各项新式军械投入使用,便产生另一个新的问题。
即,军中需要有更多掌握更高兵事能力的人才。
诸如新式战船,光是一个蒸汽机的运转和维护,就需要更多掌握此项技术的人员。
而像新式火炮,尤其是迫击炮,就需要数量更多的精通算术和兵事的懂得计算炮弹轨道的炮兵了。
这样的问题,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从朝廷方面进行改革。
推动大明教育改革。
学堂里,不单单是有四书五经的教学,还要有各种新式学科的教学。
甚至于……
朱元璋想了想,开口道:“你的意思,是熥哥儿之前提出的专科学堂的设立?”
朱标点点头。
专科学堂的设立,是一个新的设想。
早在洪武二十九年的时候,朱允熥就已经提出过。
那时候,刚好是讲武堂初有成效,头两批结业生重归军中的时候。
大都督府那边的反响很不错,于是才有了顺势提出专科学堂的设立问题。
朱标轻声出口:“现已国子监为试点,开设不同学科。而后在京师,设立专门的专科学堂,诸如工科学堂、兵事学堂等。
学堂自国子监录取学生,学业结束,考核合格,则可直接选入工部或大都督府等处任职。
待此举验证可行,便可在各道省城设立学堂,集合所有学科,一同教学,而后学子凭照自身意愿,报考京师各专科学堂。”
这其实就是朱允熥当时提出来的想法。
先是在应天设立包分配的专科学堂,等做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扩大规模,从各地直接招录学生,然后在各地教学,最后报考京师的专科学堂。
这其实就是在考公制的政策上,再一次的细分大明教育体系。
如此,也能一步步慢慢的削弱传统儒学,对大明的影响。
当人们发现,光靠儒学,已经很难进入朝堂为官,而学习其他的东西,更容易成为官员或是从军成为高级将领。
到时候不需要朝廷以国策的方式引导,就能让天下人自发的抛弃儒学,去学习新的学科知识。
朱元璋沉吟了许久。
就连课堂里方孝孺喊出下课,一棒子皇子皇孙呼啸着冲出教室,都未曾发现。
倒是这帮上了足足一个时辰课的皇子皇孙们,刚一冲出教室,就看到老爷子和朱标两人就站在外面,立马是闭上嘴,就连走路都压着脚步。
良久之后。
朱元璋方才看见从自己眼前飘过的一个个怨种。
他瞪了正在门口偷偷瞄自己的小二十三一眼。
随后对着朱标说道:“俺倒是觉得,这件事情却不能如此做……”
……
第七百二十五章 洪武门前封太子
朱桱缩在教室门口,被老爷子瞪了一眼,赶忙又缩回教室里。
自己这些年可不是白吃饭的。
父皇什么眼神,什么脸色,自己是最清楚的。
想了想,朱桱便看向教室后面,靠窗堆放扫帚簸箕之类的地方。
他压着脚步猫着身子,悄悄走了过去。
然后就将窗户推开,从窗户翻到教室后面,朱桱打算绕一圈去厕所放水。
而在教室外,朱标则是眉头微微一动。
难道老爷子是不同意大明基础教育改革的提议?
按理说,大明这几年早就已经确立了考公制,通过各种手段为朝廷取才,怎么都不可能会对基础教育问题有太多的疑问。
朱标小声询问道:“父皇是觉得,此举会有什么隐患?”
朱元璋摇摇头,看向老大:“教育乃国事大事,社稷未来之根基。教育确需改革,但如何改革,朝堂之上可曾商议过,又可曾商议稳妥了?
国子监要教授哪些学科?学科内容,又如何区分?专科学堂,又要教授哪些内容,几年结业?是只教授一门学科,还是多门一同教学?
再诸如各道省城之专科学堂,又要如何细分,这些事情若是都不曾做好计划,贸贸然便铺开摊子,恐怕未必能取得好成效,反倒是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说完之后,朱元璋轻咳了几声。
自从去年两度患病倒下,他的身子便比以前差了许多,时不时都会有些缺乏心气的情况,咳嗽更是在所难免。
朱标稍稍琢磨了一下,貌似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还是儿臣想的少了,只想着借方先生去国子监的事情,来推行我朝教育改革,未曾多想这改革之下的细节。”
朱元璋摆摆手,自家老大是什么样的人,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
他转口道:“此番我朝西进,你觉得该是用西征还是西讨?你的圣旨上,预备用什么词?”
圣旨,尤其是这种帝国对外用兵的旨意上,每一个文字都有着存在的理由和原因的。
大明朝那道还没有下发,甚至是还没有写好的用兵西域的旨意,用什么样的词,就直接决定了大明对西域的态度和看法,以及将来大明又会如何对待西域。
若是用西征二字,则表明大明会在将来动用大量的资源,去亲自治理西域的土地。
而若是用了西讨二字,很大可能只如前唐一样,只在安西和北庭两处建立属于大明朝堂的直接管理,而在其他地方则是采用番邦属国的管理办法。
朱标对这件事,早就有了自己的看法。
他未曾直接回答,而是轻声开口:“解缙负责的西部铁路,从去年就开始动工修建。
朝廷这一次动用了不下三十万河南、陕西两地百姓,分段分批次铺设地基,架设铁轨。
上次解缙从西北上奏朝廷,河南府至凤翔府之间的铁路,再有几个月就能合拢,到时候火车就能先在这段修好的西部铁路上运行。
而按照整个西部铁路的工期来说,随着工人们的技艺越发精湛熟练,投入的工人数量和资源增多,恐怕最多也只需要五六年,就能贯通整条西部铁路。”
朱标没有说朝廷这一次即将对西域用兵,该用什么样的字眼,反倒是说起了西部铁路的事情。
朱元璋目光平静,等待着老大接下来的话。
朱标当然也没有让老爷子久等,便开口道:“届时我朝再去往阳关以西,原本要耗时数月的路程,最多不过数日就能抵达。
若是西出阳关的大军进展顺利,解缙的这条西部铁路便也能接着向北庭和安西延伸。
到时候便是地处西域,但和中原腹地又有何区别?
所以儿臣以为,此番我朝即将出兵西域,当是西征。”
朱元璋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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