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远单肘靠在窗台上,先伸手要了包华子后,才道:“有什么不敢信的?我光明正大地来来回回,又不是搞什么地下工作的。”
花娘随手拿了包里头的华子递给吴远,又把对方推过来的钞票推回去道:“吃饭了没?没吃的话,我下面给你吃?”
吴远任由钞票在窗台上放着,径自拆了华子,先给窗口的一帮醉翁之意不在打牌的老少爷们散上一圈,随即才叼了一根在自己嘴里。
正准备摸出身上的打火机,花娘却已经化着了一根火柴,递了过来。
这体贴人的劲儿。
吴远没跟她客气,点上火之后才道:“这刚忙完回来,确实还没吃。”
花娘当即甩灭了火柴道:“那走吧。”
窗台外头的老少爷们开始起哄道:“花娘,我们这烟也都还没点呢!”
花娘直接把火柴盒都扔过去道:“自己点去。”
这时,小卖部里面的门口传来一道不中不洋的声音道:“老板娘,我们饿了,有什么吃得没有?”
吴远一听这腔调,就反应过来道:“嗬,你这院里都住上人了?”
花娘不由得有几分傲娇道:“多新鲜哪!我这装好的房子,不赶紧住人,我靠什么挣钱养儿子去?”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得多谢老板您哪!老外们对装修格外满意,说是,既住的舒服,又体验到了咱们大中华的风土人情。”
一通嘚啵完,就听那老外又催了一句。
花娘当即从钱箱子里夹出一张五毛来,冲着院子嚷嚷道:“儿子,儿子!”
不多时,魏家小子在老外身后冒出头来。
就听花娘道:“给你五毛钱,你把这几个饿肚子的老外带出去找找吃的去。”
魏家小子闷不吭声地过来接了五毛钱,嘴边的笑意已经止不住了。
结果却被老娘猝不及防地弹了个脑瓜崩道:“没看见人哪,咋不知道叫人呢?”
魏家小子这才瓮里瓮气地委屈道:“吴叔。”
吴远应了一声,才转头声讨花娘道:“一点小事,至于打孩子么?”
眼见着魏家小子把饿肚子的老外领走了,花娘这才信誓旦旦地道:“咱们国家乃礼仪之邦,孩子可以不成材,但不能不懂礼貌。”
说完,把钱箱一锁,腰身一拧道:“走,下面给你吃。”
虽然说人都自告奋勇地出来了。
但吴远还是忍不住道:“下个面条的事,也用不着劳师动众的。”
“再说了,你留在家里给那帮老外做点吃的,多挣点美金不是更好?”
花娘洋洋得意道:“做生意哪能吃独食?何况就这,咱也不少挣美金,你信不信?”
吴远心里一动,“你是说……”
话未出口,就被花娘抢断道:“不然我干嘛要让儿子带他们过去?”
吴远失笑,这里外里的人情世故,属实是让花娘给玩明白了。
这也让吴远看到了她在筹备超级市场、梳理货源、搞定后勤方面的能力。
二人说话间,走到四合院门口。
明朝已经先一步进家门了,正在倒座房的厨房里,烧水煮挂面。
眼瞅着明朝要把挂面下锅,花娘一马当先地拦了下来。
这才转头道:“老板,这挂面有什么吃头?我给你们做油泼面,那样劲道些。”
你这拦都拦下来了。
吴远还能说什么,只能道:“那就辛苦你了。”
然后转身就走。
明朝被抢了工作,跟上吴远道:“老板,花娘她都开始叫你老板了?”
这一字之差,吴远确实也听出来了。
可是自己一个堂堂大老爷们,又不值当拿这一个字说事。
回头看看厨房里的花娘,正和着面,忙的浑身都带劲。
半个多钟头之后。
两大碗油泼面端到了正房的餐桌上。
确实是滋啦啦地冒着油花和香气,比挂面让人有食欲多了。
明朝端了其中一碗,就回到院中,对月秃噜去了。
剩下吴远做到桌前,被一屁股坐下来的花娘滴溜溜地盯着,连围裙都忘记解。
挑起一筷子,吹了热气,秃噜入口。
吴远边吃边点头道:“确实不错。”
的确是跟老家手擀面不同的味道和做法。
得到认可之后,花娘干脆解了围裙道:“干脆我跟你讲讲这些日子跑供销总社的事儿呗。”
吴远无可无不可地道:“你说,我听着呢。”
结果这一说,还真就不得了。
明明吴远眼跟前只看着一碗面,却吃出了满汉全席的错觉来。
不得不承认,这也是个能耐。
换个角度来想,超级市场这个想法,眼下除了花娘这人之外,还真就没有更加合适的人选来。
不过全交给花娘,也不太现实。
总得需要另寻摸个途径,再招个人手来,总揽一些面上的工作。
既是合作,又是分工。
所以听花娘讲完,吴远就大肆肯定了一番,并且鼓励她继续推进。
同时也做了进一步的指点。
“超级市场的货源,其实比供销社的货源,还要更加广泛一些。”
“像是亚运村那个地方,住在高端公寓里的客户,是希望通过超级市场一站式的购物,解决家中柴米油盐以及吃穿用度的一系列问题。”
“所以在货源这方面,还需要你发散一下思维,步子跨得大一些……”
花娘愕然道:“那不等于要把菜市场也搬进来了?”
吴远理所应当地点头道:“当然!”
第1248章 有枣没枣地,先搂一杆子
一听这话,花娘就有话说了。
“老板,你是个大老爷们,兴许不知道菜市场是个什么样的环境和地方……”
说到重点了。
吴远直接放下筷子道:“我怎么会不知道?”
“你担心的,正是我要强调的第二个问题!那就是包装。”
“不仅菜市场的柴米油盐、生鲜时蔬,通过必要的包装进入超级市场,放上货架任由挑选。而且供销社现有的货源,也要进一步加强包装,提升档次……”
这就触及到了花娘未曾到达的领域了。
关于这一点。
吴远脑海里,其实很清楚。
但要是向这年代的普通人去描述那样的场景,又有些力有未逮之处。
绞了半天的脑汁。
吴远最终还是放弃了,径自拿起筷子,继续秃噜起苗条来道:“这样吧,你先体会体会。等我搜集到资料,你再结合消化。”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这一天的,迎来送往的,也太密了。
吴远脑子也跟不上转了。
一夜酣眠。
隔天一大早,4月23日,农历三月初九了。
吴远是在电话铃声中被吵醒的。
一醒来,发现外头院子上空的鸽子也在绕圈,咕咕咕个没完。
这才几点?
天刚蒙蒙亮!
吴远接起电话,声音都有些嘶哑道:“喂?”
结果电话那头传来媳妇杨落雁的声音道:“跟你说一声,爹他们都已经到家了,别记挂了。”
媳妇这口气,那指定是旁边有人哪。
吴远也不多腻歪,这才想起确实应该记挂这事,于是顺便问道:“一路上都还顺利吧?”
杨落雁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道:“刚贴上膏药。”
吴远脱口而出道:“我就说要给爹换成软卧的。”
杨落雁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还不是不服老呗!别说你拿他没办法,我们也没办法。”
吴远只能道:“慢慢养着吧。下回这钱可不能省了!”
杨落雁嗯了一声道:“那给投委会再追投点钱,是你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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