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月知道,不管这些事情是不是自己做的,是不是自己说的,这些刁奴恶仆也总能把黑的说成白,白的描成黑,他在外面的名声已经毁的差不多了,也不缺这一次。
周晟怎么说也不是这座庄子的主人,他并没有反驳那些下人们的说的话,只是以上位者的身份随意斥责了几句,便拉着燕行月离开这里,回到不远处他的小庄子上。
周晟的庄子虽然小,但里面却很温馨舒适,这里的下人待燕行月倒也和善,还在客厅里烧了两盆炭火供燕行月取暖。
“真好吃。”燕行月平日里被下人苛待,吃的穿得都十分简陋,周晟带来的小零嘴他也就只有在这里才吃得上一回,他一时没忍住感叹出声。
周晟让人把燕行月穿过的斗篷拿下去清洗,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把面前装着糕点的盘子往燕行月面前推了推,让他多吃点。
“行月,我方才问过陈夫子了,他说你学问一点长进也没有,还好吃懒做,不愿意习字。”周晟微微皱着眉头,像个温柔的邻家大哥哥一样说道。
燕行月哼唧一声,忍不住反驳道:“周二哥,怎么连你也信陈夫子他们的鬼话?我之前不是还专门写过字给你看嘛,你还夸我字写得好!陈夫子这么多年就只教我千字文,我都能倒背如流了!”
说着,燕行月还真给周晟来上了一段。
然而周晟也只是勾了勾嘴角轻笑一声,没肯定也没否定,而是语重心长道:“行月,我知道你在庄子里过得不是很好,但陈夫子的话你总要听得,夫子教你开蒙识字,你好好学着,以后考取功名,回到王府,想来那世子之位还是你的。”
这些话燕行月已经在周晟的嘴里听到过太多次,他有些疲惫,吃完了手里的糕点就再也没心情吃了。
晚些时候周晟将人送回了庄子上,燕行月站在冰冷又黑漆漆的屋子里,他连个油灯都不能点,王管家借口要节省开支,所有东西都减半给他,现在他只能躺在冰冷的床上,思索着要怎么才能收拾那些人。
现在是寒冬,但燕行月盖的只有一张薄薄的被子,他冷得不行,下了床想要把衣柜里的大氅都拿出来盖在身上,谁知刚刚走到衣柜面前,一个黑黢黢的人影突兀的出现在他空荡荡的房间里。
“唔……”燕行月吓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张嘴就想喊人,可谁知对方反应迅速,直接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一股淡淡的清冷的雪气钻进了燕行月的鼻腔里。
但奇怪的是燕行月却不害怕了,他很快就认出了对方是谁,甚至还有些惊讶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认出来了?”少年低沉青涩的声音像一捧清泉,缓缓流入燕行月的耳朵,他拿开捂着燕行月嘴巴的手,双手环抱与胸前,借着明晃晃的月光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对方,“这里是你的房间?怎么看着比下人住的还要简陋?”
燕行月被他戳中伤口,他哼哼唧唧起来,自顾自的从衣柜里拿了款式老旧的大氅出来,闷闷道:“要不然呢?还能是你的房间不成?你让让,别站在屋子中间挡路,没看见我快冻死吗?”
燕行月说着,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身子微微一僵,整个人机械性的缓缓转过身,眨巴着眼睛打量着少年,只见对方身上穿得比自己还单薄,他不由得轻蹙起了眉头。
“你一直都穿得这么少这么薄吗?”燕行月狐疑道,他甚至还伸手扯了扯少年身上的衣裳,摸了摸料子,眉头皱得更紧了,“这也太薄了,你……你不会生病吗?”
少年愣怔了一瞬,他张了张嘴,正想解释一番,话还没说出口,燕行月便把手里几件大一点的厚衣裳塞到了他的怀里。
“这是什么?”少年愕然道。
燕行月是个爱憎分明的人,谁对他好他便会对谁好,他与眼前这个陌生的少年也算是有缘,他还记着少年烤的兔肉好吃,见他可怜就想给他几件衣服穿穿。
“给你的衣服,你穿的太薄了,今年玉国的冬天格外的冷,你不要觉得身子骨强健就可以这样穿着单薄到处乱晃,等你老了可是会吃苦受罪的。”燕行月作出豪门少爷的样子,他大大方方的把衣服给了少年。
“那你呢?”少年问道。
燕行月指了指衣柜,又指了指床上的几件大氅,说:“我有那几件就够了,周二哥今日还送了新的厚实的衣裳,够穿了,倒是你……你就收下吧,我不会要你钱的。”
少年抱着那几件衣服沉默良久,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瓶子,递到燕行月的面前,说:“这是瓶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把这个撒一点在那些人的吃食中,不到三个月,他们就会毒发身亡,玉国最好的仵作都查不出什么。”
闻言,燕行月顿时不敢去接那个瓶子了,他咽了咽口水,疑惑万分:“你为什么给我这个?我可不敢杀人……”
少年微微垂着眸子,声音沉稳,缓缓道:“你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那些人演戏的时候我也在偷偷的看着,他们可不是什么心善的主,一群下人,也敢这样欺凌主上,想必身后一定有人支持,否则……你的名声在外面也不会坏成这样。”
听闻少年这么说着,燕行月的眼睛都瞪大了,他实在是没想到真的有人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相信外面那些关于自己的评价都是假的,一时间燕行月甚至有些想抱着少年哭诉一番,但他终究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