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刘晅一抬眼,注意到胡德那张温和的面孔,紧张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些,没有接这话,只冲他点了点头。见状,胡德心情却不敢放松,转身进殿伺候,心中只默默期盼着此事快些过去,天家之间掐架,为难的可是他们这些奴仆……
春兰殿内,绣榻边,刘皇帝已然坐下了,面上恢复了平和,御医也说了,只是轻微扭伤,调养一番也就好了,甚至可以不用开药。
只要身体不要紧,没有大的损伤,倒可稍微放心。不过,惠妃更受伤的,显然是那颗为娘之心。见她伤怀郁郁的模样,刘皇帝轻笑道:“你为了这个儿子,也算是呕心沥血了,如今落得这么个结果,有何感想?”
刘皇帝自认为只是感慨,听在惠妃耳中,却更像是在说风凉话,一双雌眼刷得更红了,紧接着泪水也止不住地掉下来,泣声道:“官家这下满意了?”
这话问得刘皇帝一愣,紧跟着也反应过来,老眉高耸,道:“这与朕有何关系?还不是你平日里对那逆子放纵溺爱……”
不待刘皇帝说完,惠妃便打断他:“刘晅一向温顺谦和,若非官家处事不公,偏见对待,他岂能失了仪态?”
“你怎能把事情怪到朕身上?”刘皇帝恼了,站起身体,瞪着惠妃:“朕好心来看你,你却如此不领情!”
惠妃反唇相讥:“官家是来看我,还是看我母子的笑话?”
一听这话,刘皇帝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顿时跳脚,指着惠妃,怒道:“你简直不可理喻!同是符家女,你为何不多和你姐姐学习?”
“若是姐姐还在世,官家以为,她会如何评价?”惠妃一点不怂。
气急之下,惠妃忍不住撑起身体,这一动,顿时牵动扭伤的腰杆,面上露出痛苦之色。见她这副模样,刘皇帝就是有狠话,一时也说不出来了,同这一妇人饶舌争论,他何苦来哉?
语气软了下来:“头发白了,人也伤了,何来如此烈性,好好休养,不要乱动!”
听着刘皇帝这干巴巴的关怀,惠妃确实不折腾了,但别过头,不理会刘皇帝。见状,刘皇帝在榻前踱了几步,表情压抑,徘徊几许,有些严厉道:“你今日过分了,屡屡君前失仪,冲撞于朕!朕不加计较,已经是看在你姐姐面上,格外宽忍,你不要得寸进尺!”
“怎么,官家要将我打入冷宫?”惠妃看起来是放飞自我了,生生地顶了一句:“就像对待刘晅一般?”
“你以为朕不敢?”刘皇帝顿时怒喝道,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
刘皇帝显然破防了,眼瞧着就要发作,从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那是刘晅在叫唤,听起来,有些凄惨。
“这是怎么了?你把刘晅如何了?”惠妃听着是脸色大变,终于扭过头直直地盯着刘皇帝。
见其状,刘皇帝心头的怒气一下子压制住了,反而拿捏了起来,背过手,淡淡道:“刘晅不孝,教训一二,赐他几杖,不是应该的吗?”
“我自己跌倒的,与他何干?”惠妃立马道。
“你敢当面欺君?”刘皇帝质问道:“什么情况,朕早就了解过了!”
惠妃:“那就请官家治我欺君之罪,不要迁怒于刘晅!”
迎着惠妃那固执的面庞,刘皇帝自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的手直颤,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好。而殿外,刘晅的哀嚎声却越发响亮了,伴着他的求饶声,全然一副受不住打、熬不过刑的样子,听得刘皇帝直皱眉,骂道:“温室里的花朵,经不得风雨,连这点打都扛不住?”
而惠妃听得揪心不已,又哭了,冲刘皇帝咆哮道:“他岂受得住廷杖?你要打死他吗?”
见状,刘皇帝拧着眉头,飞给一旁的胡德一个眼神,胡德会意,不敢怠慢,立刻出门去“查看”了。很快,胡德便回来了,将情况简单汇报一番,大概是,打了十杖,刘晅快昏死过去了。
听其情况,惠妃更急,愈加不依不饶,若不是身子不便,都快扑过来了,一副爱子心切的样子。
二者对视一眼,惠妃凛然不惧,刘皇帝则显得有些心累,最终也是拂袖而去:“你们母子俩就折腾吧!朕不管了,也别再来见朕了,朕没空!”
榻上,望着刘皇帝那不带留恋的背影,惠妃俯下脑袋,呜咽直泣,声音甭提有多悲戚了。刘皇帝走得倒是决绝,但听着惠妃的哭声,心中却也不是毫无触动。
惠妃从来是这样,小性子耍了几十年了,刘皇帝也早已习惯,但他有些想不明白,怎么会搞成这样……
殿前,廷杖已然停下了,刘晅趴在那儿,见到刘皇帝出来,人立刻变得虚弱无比……有气无力地向刘皇帝讨饶道:“臣知错了,恳请陛下饶恕!”
刘皇帝盯了他一眼,没那么怒气腾腾,但这种状态显然更让人畏惧。一句话没留,刘皇帝缓步离开了,没有竹节辅助,步子更慢,同时,那道苍老的身躯也更加孤独了。
第463章 站在十字路口的安西
时值五月,夏日炎炎,安西,郭城。
经过数年的发展,这座坐落在天山北坡下、珠海(伊塞克湖)南畔的城池,已然成为安西治下最重要的城市,没有之一。
依山傍水,气候宜人,水草丰美,使其具备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农牧业由此兴旺发达。作为西征进入黑汗腹地,夺下的第一座大城,解放得早,治安也要更好,论稳定性,要比作为安西临时首府的碎叶城还要高,毕竟“打扫”得要更干净些。
同时,这些年间,在“西征派”的推动下,大汉西北还是形成了一股西迁的风潮,动静还不小,官府引导以及民间自发形成的移民规模,总人数已然超过二十五万人。当然,其中大部分都是诸胡族,汉人虽然仍是主体,但占比并不算太高。
而不论胡汉民,到了安西之后,第一栖居地的选择,毫无疑问,就是郭城。那些农牧民们,既不愿走得更远,见到那些丰沃的水土,也迈步不动腿了。
人口是一切繁荣发展的基础,大量“汉民”的到来,改变了当地的人口结构,也带来文化与技术,就这么七八年的时间,郭城便成为了安西最可靠的大后方,人口最多,经济最发达,农牧产出最多。
到如今,甚至提供将近一半安西军的军需补给,以郭城为中心的珠海南侧盆地,是安西当下最重要的粮仓,甚至具备唯一性。
大量外来人口的涌入,自然避免不了民族矛盾,治安情况也算不得良好,争斗成风,所有人都染上了一股野蛮的气质,但正是在这种堪称狂野的发展中,秩序逐渐建立,安西都督府在当地的统治也逐渐形成并稳固。过去的七八年,就是一个夯实统治基础的过程。
但同样的,这么长时间,也就诞生了么一座郭城,就是同样散布在珠海南畔的一些零星镇甸、小城,都时不时发生些骚乱。至于碎叶城,当年刘旻的“灭教清洗”做干得痛快,但后遗症也逐渐显现了,作为安西首府,常年来是动乱不断,袭击汉军、汉民的事件屡屡发生,不论多严酷的手段,反抗都从未平息过。
甚至于,发生在碎叶周边绵延数年的治安战,要比后续继续的西征,更让刘旻为首的安西都督府高层更头疼。怛罗斯之战后,ysl联军一败再败,溃逃有如散沙,若以汉军当时之兵锋,莫说萨末鞬(撒马尔罕),就是萨曼王朝的首都蒲花罗(布哈拉)都未必打不下来。
但是,西征也是有极限,以汉军战法,能在怛罗斯以西打下数百里地,本就是一次历史极限的突破,而后方不稳也是对其西进的拉扯,当年选择罢兵休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随着二次西征展开以来,在远离大汉大后方,后勤供馈困难的条件下,安西军作战风格较传统的汉军战法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骑兵的比重进一步提升、机动作战能力大幅度加强,但对后勤的依赖并没有太多削弱,因此后方不稳、后勤不固,前方作战的掣肘也是巨大的。
别看安西现在占领的地盘不小,但实际建立统治的区域,只有那些大城以及交通线上的小城镇、要害关卡,即便是这部分,所谓的统治也是极其有限且薄弱的。
碎叶东北,那还是突骑施部族的领地,汉军只是通过几座城镇掌控地方,维系着基本的税收关系。至于碎叶以西,那就是除了怛罗斯等城市在掌控之外,连基本的统治关系都只是象征性的。
简单得讲,缺乏“群众”基础,除了汉军,全是异族,至于那些收服的仆从,首先信任就是个大问题。这些问题,随着时间的推移,是越来越严重,各地的反抗活动不断爆发,骚乱不已,纷扰不休。
过去,还有来自朝廷的强力支持,河陇全面配合,但是,随着今春以来,朝廷改弦更张,西征之政彻底调头,安西这边自然发生了连锁反应。
有一说一,缺乏了来自朝廷的支持,即便安西大军再强悍,在这异族密布的域外之地,立足之基都是不牢靠的。虽然朝廷的改革是逐步缓进的,有限的支持还在继续,但停止直接输血是必然的,而这对安西的影响是巨大的,乃至致命的。
过去的这几个月,整个安西上层的气氛,十分凝重,各地驻军都提高了戒备等级,以刘旻为首的安西都督府高层们,就安西当下形势及未来发展,有过数次会议讨论。
他们基本都意识到了,安西已经站在一个历史的十字路口,接下来的走向,将直接决定安西三十万军民的前途命运。
……
在勉强称得上润物无声的氛围中,一支队伍顺着善缘驿道,自东而西,向郭城走来。
队伍规模不小,粗略一观,得有数百人,着汉服,说汉话,“汉”字旗帜迎风飘扬,大小车辆满载,将坎坷不平的土道填满,这是一支辎重队伍,也是自河西而来的,最后一批官府筹措的军援。
带队的人身份也不低,乃是甘州兵马副指挥使杨福,前河西布政使王明的旧部,这也是他第三次带队押运物资到安西。
自河西至安西,也是遥遥数千里路途,这押运的活计,可一点都不轻松,交通的困难且不提了,还有各种意外与危险,每一趟往返都差不多要半年至一年的时间,春去冬归也不是什么特别让人意外的事情。
唯一值得庆幸的,在押期的设置上相比宽容,否则这些年逾期逃役的吏卒不知凡己。而比起前两次,这一次,杨福的干劲十足,只因为有了明确的通知,等此次押运任务完成,返回甘州后,他这个副指挥使就可以扶正了。
因此,这一趟西行,杨福是格外小心谨慎,生恐出现什么意外,所幸,一路有惊无险,当成功翻阅天山,进入珠海盆地,心情就更为放松了。
郭城已然在望,那碎叶还远吗?碎叶城,基本上朝廷西援物资的终点站。
第464章 甘州杨氏
绵延的山脉就是天然的墙垣,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雪峰是威武的将领,茂密的森林则是雄壮的卫兵,一起拱卫着珠海这颗天神遗落人间的明珠。
珠海盆地东侧山脉,正是雪山密集的区域,巍峨雄峻、高耸夺目雪峰比比皆是,足以让人看花了眼。押送队伍中,有不少第一次踏足安西的官兵,行路之时,也不免东张西望,欣赏着周遭的风景。
对于甘凉出身的人来说,大抵是过了高昌道,翻越天山之后,方有异域之差,感受着一些别样的风土民情。当然,随着数以万计的汉家军民商旅涌入,对这片土地全方位的改造也已开始了。
能由州级官兵直接押运的军需,已属特殊物资,就比如杨福此行携带,便有大量火药、火箭、箭镞、铁矛以及食盐、生铁。
都是好东西,通行天下的硬通货,且大部分产自凉州的工场。作为河西首府,西北边防统治核心之一的凉州城,手工业这些年有了长足的进步,各种官商民工坊、工场大量冒出头,其中最为瞩目的就是获朝廷批准建立的冶铁、火药、火器工场。
甚至可以说,这些偏重于军事的工场,就是专为支持西征而筹建了,规模大,工匠多,产量也高,朝廷支援安西的各种工匠,就有一部分是从凉州三大场抽调的。
事实上到开宝二十六年为止,除了火炮这等战略武器是由京畿直接调拨之外,其余大部分军需物资都是发自河陇,而凉州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中转站。
同时,既要承担物资生产供馈,还要满足转运功能,河西官、军、民身上的负担自然是一年年加剧,近两年尤甚,即便老王明在任时擅长经营调度,又格外重视防范,河西也到不堪重负的地步了。
如果说陇右那边的弊症,贪官作祟要占很大一部比重,那么河西可以说是纯纯受西征所累,为其出力、流汗、输血了……
州兵马指挥副使,职级可不低了,在大汉军队体系中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中级军官,但在甘州当地,可是排得上号的大人物。
但就是这样的大人物,押运物资这种辅卒做的苦差事,也得亲自上场,还前前后后三次。当然,整个河西官场,数十州县县尉、丞以上军政官员,基本都亲自往安西押运过物资,至少一次,能免此役的,只有州部主官。杨福作为武官,多跑几趟,也在常理。
当然,七百余人的队伍中,超过四百人都是征召的民夫、劳役,这样的官民比例已然算高了。负责干苦力的劳役们,同样免不了四下打量,只不过,他们的目光,更多为山湖盆地间的那些牧场耕地所吸引。
如果只是荒草荒地也就罢了,但是,数年的开发下来,已然出现了一批相对成熟的农牧产区。沿着珠海湖畔,可以看见成片的麦田,长势极好,已至收割时节,看起来是个丰收的年景。
同时,还有大片的牧场,青草幽幽,草料肉眼可见的丰美,每隔一段路程,都能见到牧民牧养着牛羊牲畜的景象……
在这珠海之畔,农田与草场似乎得到了结合,这里是农耕与畜牧的交汇,明明是两种文明,却不显得冲突。当然,地盘够大,人口不多,耕田的与放牧的有足够空间,或许是维持这种和谐的主要原因。
打黑汗国的过程中,杀戮是很重的,造成当地人口锐减,因此,在当下的安西,基本上是没有土地矛盾的,严重的是民族与宗教矛盾。
民夫劳役的脑容量一般较小,没有余地多思考,他们看到那一派生机勃勃的农牧产区,有的也只是眼热。河西当然有不少耕地牧场,但其作业条件,比起这珠海盆地,悬殊可就大了,别的不说,就这片一望无际的碧湖,就是极其雄厚的水利基础。
杨福也算安西的“常客”了,对于这些景象,自然不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手下人那般惊异,表情始终保持着平静。
不过,心底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涟漪,余者不谈,至少郭城附近的变化,还是很大的,每一次来,都能发现极其明显的进步,这一路走来,他发现连水利沟渠都挖了不少。
杨福也不由想起了自家在安西圈的一片地,那是第二次赴安西时置办下来的,同样在珠海之畔,距离郭城以西三十余里,面积不大,也就两千来亩。
原本只是响应朝廷号召,从族里安排了一些人手前来经营,又捉了些当地土著用以劳作,因为隔得太远,此前并不是很看重,就连这两年的产出及账目都没有仔细关注过,距离太远,实在是不方便。
杨家可是甘州大族,与已故长武伯杨廷璋同出一脉,杨廷璋那可是郭威继子,虽然杨氏在“康氏逆案”中遭到重创(杨廷璋次子杨埙严重涉案),但那仍是郭柴集团中的核心力量。而甘州杨家,之所以能在甘州生根发芽,并发展壮大,也得益于早年杨廷璋在河西掌军时的庇护与扶持。
扯这么多,只是想说明,杨福家族这一脉,根在甘州,在大汉,过去在家族发展上,重心也主要在两个方向。一往上,二往东,上则指河西道,东则指朝廷。
但经过这前后三次西行的耳闻目睹,身临其境地见识了安西这边的发展变化,却也不禁真正动心了。这里的条件,的确是好,尤其是郭城为中心的临湖范围内,除远了点之外,几乎没有其他缺点。
或许杨家,今后的发展,可以往西多加些关注了,杨福心中这么想到,此番可要好生查看一番杨家在郭城田土状况。
似他们这些宗族,分散投资,四处发展,也属常态。刘皇帝治理下的大汉,是一个扩张的时代,并且已经扩张了快三十年,哪怕当下朝廷已经开始调整政策,但也只是放缓脚步罢了。
毋庸置疑,大汉的对外扩张拓殖,在过去的三十年间,是形成了一股浪潮的,刘皇帝也着实带出了一批“扩张派”。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与时代背景下,似杨家这样有志气、有关系的家族,是相对深入参与其中的,甘州杨氏家算是小宗,但以甘、肃为基,影响力已然上升到道司层面,甚至出了河西道。哪怕是此前不大受关注的高昌道,在成为远离战争的内地之后,也有甘州杨氏活动的踪迹。
杨福才三十六岁,即将升任甘州指挥使,这样的年纪与职位,可谓是前途无量,当然也是杨家的核心人物,掌握着不小的话语权,他若动了心思,总是能调动一部分资源,投向安西。
事实上,如杨福这般动心的人,如今并不在少数,尤其是西北的权贵家族。西征固然是一件劳民伤财的事,但在长期的战争中,借着西征,也增进了大汉官民对西域的了解,加深了大汉西北与高昌、安西的联系,这是铁与血凝结成的联系,紧密而深刻。
借着西征,诞生了一个利益集团,除了从朝廷那里获得好处,从小民身上汲取养分,西征本身也能带来丰厚的利益。黑汗曾经毕竟是一个小强,一个国度倒下了,其身躯自然而然化作一道美餐,供秃鹫与饕餮享用。
别的且不提,就珠海盆地的大片水草沃土,就是一笔宝贵易取的财富,过去,由于战争,由于人口,开发相对缓慢。
但近几年,随着战线大规模西移,连怛罗斯都打下了,而郭城又像一颗明星在珠海之畔闪闪发光,对人的吸引力就更强了。在土地城池的经营上,汉家子民多的是耐心。
如今的郭城,乃是安西都督府重点打造的大后方,人口积聚,工商农牧日益兴旺,也有利可图了,寻常商贾都往来频繁,那些上层阶级又怎会忽视。
安西以郭城作为西征的后勤基地,他们同样可以将之作为分享战争红利的桥头堡。唯一让人不满的,是朝廷开始减少对西征的支持了,那他们的利益,可就要损失一大块了。
当然,在对外开拓上,西北的豪强们,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驱动力。就同往海外贸易拓殖的那些家族、势力一般,他们到了异域,权力的膨胀,“自由”的扩张,是显而易见的,在国内,在朝廷权威炽盛的情况下,行事总归有些限制,正常情况下,谁愿意头上戴一圈紧箍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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