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姑看了直摇头。
沈芜也摇头,这本也没好到哪儿去。
直等她念完一半,口干舌燥,嗓子和脸都要冒烟了,燕娘伶俐地为她斟了一盏茶,她如牛饮一般吃了满满一盏。
陈小粥唇边噙着笑:“刚还夸你,现下又这般饮茶,让外人看见了岂不笑话。”
哼,读这种书,怕你也不敢让人听见,难怪要找个雨天,有雨声作伴的地方。
沈芜的脸黑红黑红的,竟有些不好意思:“还好此处只有我们四人。”
燕娘掩唇笑道:“小姐,兴许是这茶味道实在好。”
沈芜知燕娘一定是没听懂书里的东西,一阵感叹,还好还好。
而陈小粥也对书中情节毫无留恋,好似没在意听一般,只叹她的好茶被糟蹋了。
“这是楚王府上卫先生送我的新茶,听说如今荆州府的各宅女眷都喜饮此茶,也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做法,确实新鲜,却让你给当水喝了。”
沈芜敷衍道:“好喝。”
陈小粥:“……”
燕娘:“要说新鲜,这几日镇上还有一件新鲜事唻,就是城北的悦来茶馆,连着几日将荆州府各类茶的价格,写在一张比石案还宽大的牌子上,立两根柱子挂在上头,摆在自家店内,日日更新,招揽了好些商贾去茶馆中买进卖出,茶馆生意翻了好几倍。”
陈小粥早就听说了,不过她没有止住燕娘的话头,问道:“赚钱了吗?”
燕娘:“听说有人赚了一栋城南大宅子的钱,也有人赔的,不过赔的人是少数,不然为何他们还天天坐在那里买进卖出的。”
明姑:“城南的大宅子?那里的宅院虽比不上东街,但也价值百金,只是买进卖出就能赚这么多?”
燕娘狠狠点头,满眼羡慕。
陈小粥笑她们没见识,转脸问:“阿芜,你怎么不说话?”
沈芜指指嗓子:“还有点疼。”她看了一眼燕娘。
燕娘会意:“沈姑娘是不是也想做这个买卖?”
沈芜点点头:“想是想的,只是这价格日日浮动,要是不能及时去看,错过了卖出的时机,就不好了。”她笑着瞧向陈小粥,又不说话了。
陈小粥冷冷一笑:“你这人真是贪心。”
沈芜:“谁会和钱过不去呢?”
陈小粥倒也成全她:“我分一个伙计给你跑腿,你自己就别到处乱跑了。”
沈芜:“叫赵兴一起去吧,赚钱的事还是交给自己人比较放心。”
钱是要过手的,何况若是那伙计报措价就麻烦了。
陈小粥打量着她,没同意也没有不同意。
沈芜惯会蹬鼻子上脸的,又道:“最好能给他一个陈记的办事牌子,这样也不至于让人欺负他。”
陈小粥:“你不觉得你这人挺不知分寸进退的吗?”
只要能与她有好处,沈芜从不要脸皮:“还好吧。”
陈小粥:“你是天生如此,还是……”她不再继续往下说。
沈芜状如寻常:“一个人想做一件事,总会有一些蛛丝马迹,就算不问,在一回两回地试探下,便能猜出我在其中的价值。既然我改变不了你的想法,那何不利用我的价值多给自己争取一些东西。”
陈小粥这才明白,那几次看似无理的要求,其实也是她在试探自己的底线。
都是聪明人,她也将话挑开了说道:“好,其实我对你的要求也很简单,学好礼仪,断绝家中联系,最好和渔利口的人也不要再往来。只要你能做到,我可以给你身份地位和钱。”
沈芜没多少惊讶不忿这种没用的情绪,更多的是冷静思考。
陈小粥料定她挠破脑袋也猜不出来,大发慈悲地说道:“我知你对渔利口的人有感情,我不强求你马上离开他们,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
人是最多情也是最无情的东西,一旦没了共同拥有的情感或利益,就会变,而她注定不会跟这些贫民同路。
沈芜却想,陈小粥真是个不错的领导,应了她:“三个月够了。”
陈小粥曾经料想过几种情况,若是沈芜是个贪图富贵爱慕虚荣的,那她就给她钱和虚荣,若是沈芜是个硬骨头,样样都不顺她的意,那她就用毒将人控制起来。
她也听说过世上有一种奇毒叫声声慢,给人种下,必得月月服用解药,否则痛不欲生,烂遍全身而亡。
可她没料想到沈芜是这样一个沈芜。
她清醒地顺从她,这让陈小粥想不通。
沈芜当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不想猜测,顺势提醒道:“楚王府里的茶当然是好茶,不过你在外面还是要当心些,别误食了东西落入圈套。”她将赵兴给她的五石散从怀里掏出递给她看,“有人在拼命往你的地盘塞人,也有找到我和赵兴头上的,想让你染上这个,我猜是想通过控制你,控制陈府。”
陈小粥秀眉紧蹙,将那小纸包丢进茶炉里烧了。
“真是贼心不死,眼见着楚王就快来荆州府了,生怕我生了二心吗?”
从第一次见陈小粥到刚才,她的眼眸中总是蓄着笑意,有虚情假意,有轻慢讥讽,却从未见过火气,看来是真生气了。
沈芜没有问她是何人,问了也不会告诉她,不用惹人嫌。
一阵大风刮过,将水榭外的细雨猛推进来,染湿了衣裙,燕娘和明姑赶忙撑开纸伞为陈小粥遮挡,反而溅了沈芜一身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