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现身,被围的敌军发现他们只有数百人,而被围进洼地的自己人却是对方的两倍,又不得不服。
有人想叫嚣他们使诈,敖风一刀削了那人的脑袋,其他人都不敢再说话。
只今日一战,李危就俘获了三千敌军,消息传回大营,崔范喜上眉梢,叫人在营中摆了好大三桌席面,将他从山南道带来的三十只羊全烤了,要庆功。
沈芜瞧这排场,蹙起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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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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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帐被迁至营地的大后方,受伤的战士在医帐附近的平地烧了火,围在火堆旁双目无神,断眉送来的五个保护他们的勇武士兵,没等来敌军,又听说打了胜仗,也都与那群伤兵一样坐了下来,闻见营地里的烤全羊香味,满脸颓丧。
好似这场胜利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也没有人想去前头参与什么庆功宴不庆功宴的。
听闻李危带人去御敌,大获全胜,俘虏三千。隔壁不如他们经年累月训练的屯田兵都立了军功,还有几个没训练几天半道从佃农参军入伍的,也抢了半大不小的军功。人人都有功,他们守医帐的这几人愣是被排除在外。
他们都怄着一口气呢!
这五人瞧伤兵的眼神也带着埋怨,沈芜从前头回来,他们其中一个叫盛凯的咂么两片嘴,不怀好意地说道:“呦,沈姑娘从前边儿回来没留在那儿和他们一起庆功?”
沈芜穿着男装,梳单髻,大周的女子外出为了图方便,许多人都这么装扮,并不是为了隐瞒自己的女儿身。她身量小,长得细皮嫩肉的,军中人一见她便知她是女人,还有般若奴,那个胡女。
军中不少人都知道她们是来做什么的,瞧敖风断眉李危那帮子人对沈芜的态度,也能猜出她与他们是老相识,话语间就带着刺,酸得不行。
沈芜脸色阴沉,看不出来喜怒:“仗还没打完,何来庆功之说,崔大人太心急了。”
盛凯一愣,没想到她一个小女子还敢对大官有微词,比他个男人还强,轻咳一声,装腔作势道:“你说什么屁话呢,老子还轮不到你来同情。”
他就是在胡搅蛮缠,前头的人他不敢闹,专逮着她闹,沈芜也不恼:“剑南山脉一眼望不到边,正面来敌就有五千人,背后散兵又有两千人,山中要是能藏这么多人,再多五千也是没人知道的,盗匪到底几何,谁心里都没数。崔大人着急庆功,恐怕会引来贼子,你们要是立功心切,何不等一等。”
在坐的人听她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心里就认可了她的说法,盛凯浑身反骨,偏要与她不对付,嘴硬道:“你是怕你男人因轻敌被治罪才这么说的吧,想激我们去提醒崔大人给他添堵,我才不会上你的当。”轻蔑一笑,“谁看不出来你跟李危关系不寻常啊。”
他们又不瞎。
说起来这点他也看不惯李危这群人,打仗就打仗,还带女人来,全军营几千将士,就他一个想女人,他们就活该渴着。
沈芜叱声问道:“你为何而来?”
盛凯见她面红耳赤,笑得更讥讽:“被我戳中了心思,羞恼了吧?哈哈,你们别以为我们听你两句蛊惑就会去给你们办差。”
沈芜不理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说辞,依旧问:“你为何而来?”
盛凯不耐烦道:“还能为何,当然是为了剿匪,为了立功。”
要不然他一个山南道节度使精锐跑剑南道这个穷乡僻壤来干嘛?看雪吗?
沈芜:“既然为剿匪,那匪除了吗?”
盛凯被她问地怔住。
沈芜:“剑南道虽没有遇上大旱,却连连遭匪,我们旱了三年,他们被山匪抢了五六年之久,一路上你们也都瞧见了,饿殍冻死者无数,妇孺不剩,皆是银首老者,空屋断垣,井枯柯烂,你们难道不觉痛心吗?”
“我的家乡曾遭地主压迫,地租成倍的涨,地里颗粒无收,山里但凡能赚钱能吃的都被抢光了,有的村妇挨不住,去三生巷做游娼,有的一家子男人要出劳力,没办法只好卖了家中小女儿,有的宁愿挨鞭子省下几两银子给家里过日子。”
“我亲眼瞧见他们挨打,那一鞭子下去能将人的脊椎骨打烂,不死也残。”
在场的人都红了眼眶,一声不吭。
大旱那三年,谁家中不是如此过来的。
沈芜:“后来我们想方设法将地主租给我们的土地拿了回来,才过上两天安生日子。”
“剑南道的老百姓受苦受难这些年,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一茬又一茬的人,以为这个能剿匪,那个能剿匪,最后却谁都没有剿成,让他们的日子比地狱都不如。难道之前的人都是草包,剿匪还越剿越多了吗?还不是有些人把这里当成了建功立业的地方,一茬一茬的来练兵,从来没有想过将山匪真的剿清,还剑南道老百姓一个太平日子。”
“你们要是也想做那样的人,你们就确实是孬种。”她忍不住红着眼睛骂了一句,但想到李危,心跟着被抓了一把,火辣辣的疼,“好在他李危不是。”
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透,肺上的伤受不得冻,忍着也要来。
她不知这山中盗匪牵涉到几方势力,他一个不受宠没实权的皇子来剿匪,以后要如何善了,但他来了,好似不在乎自己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