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军大营中,孙安、栾廷玉两个狼狈而回,抱怨道:“哥哥,这些兵马,也着实羸弱了些。”
他二人按曹操吩咐,各领五百人,绕过县城伏击于要道,一番厮杀,跟随回来的只得二三百人,其余非遭杀死,即是逃散。
老曹笑道:“若是精兵,我如何特意吩咐你保全自家性命为上?正是要他小看我方好!”
孙安担心道:“哥哥,这伙辽兵,反应迅捷、敢打敢拼,战力着实不弱,我等兵马虽多些,毕竟操练太短,若是硬撼,难有胜算。”
曹操点头笑道:“放心,都在为兄料中。”
这时时迁进帐,笑眯眯道:“哥哥,尽数安排妥当也。”
老曹点头道:“好!按计行事!”
四更时分,六千辽军,如潮水般杀来——
如何多了一千?却是昌平县令,得知自己被老曹蒙骗,贼兵实则只有一万余人,心中大怒,尽起守城兵马,随大军一起杀出。
曹操麾下兄弟,早得了吩咐,寨门当即大开,秦明、徐宁各引千余人杀出,秦明大吼道:“兀那辽狗,我哥哥五万雄军在此,尔等岂敢造次!”
高六破口大骂,飞马直取秦明,秦明挥狼牙棒迎战,曹勇义上前来并,却吃徐宁拦住。
一个“霹雳火”,一个“金枪将”,各自施展手段,同两个辽将大战,左企弓将枪一招,挥军大进,两军激战片刻,西风军吃他杀得步步退后。
这些辽军,大都被金人打寒了胆,此刻厮杀,发现天下竟有这般没用的对手,都不由奋发起来,正所谓见了怂人搂不住火,本来五分的本事,生生使出了十分的威风。
徐宁大叫道:“哥哥,撞上辽狗的精锐了,我们退吧。”
把枪一摆,逼开敌将,回马就走,秦明也虚晃一招,勒马逃去。
他两个一退,那两千兵立刻溃败,扭头都往营中逃命。
高六数年不曾见过胜仗,兴奋地满脸通红:“杀进去,一个都不要放过他!”
左企弓倒是有些惊疑:“不是说他一万多人,莫非营中竟有伏兵?”
高六大笑道:“这等废物,十万伏兵也不怕他!你休要多想,我看他也只有这两三千勉强能战的,其他怕不都是裹挟起的乱民。”
左企弓一听,觉得大有道理,当下放下心来,纵兵杀入营中,果然见他营里许多兵卒,都拼命往后奔逃。
辽兵们这一仗是真正打痛快了,口中狼一般嚎叫,奋力往前猛冲,不多时,冲杀到营地中间,只见偌大一顶帅帐,空空如也,显然贼兵主将也见机不妙,提前遁逃了。
高六兴奋至极,大喝道:“追!一个都不要放过他,都把头来领功。”
话音未落,便听訇然一声,最前方百余人陡然没了踪影,辽兵急停,才见帅帐前老大一个陷坑,把前面辽兵尽数落入其中。
高六面色微变,强笑道:“这个贼头,小伎俩倒是不少,这却又不知哪个故事里听来……”
话音未落,便听一声清朗的高呼:“射!”
顷刻间,便见前左右三方,都有数百支火箭飞起,划过一道华丽的轨迹,落在四下的营帐上。
三个辽将面色齐变,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这里的营帐竟是如此密集……
轰!
三面火势,冲天而起,那些帐篷中,又有数百匹驽马、牛羊,拉着大大小小的简易木车,满载着熊熊燃烧的柴草,晕头转向撞入人群。
所谓水火无情,这两桩无事平日里无奇,一旦出现在战场上,必然是大杀器。
老曹营中这场火,准备了大半夜,这些帐篷,特意密密布置,都是塞满了柴草淋了油的,那些牛羊马车,事先都蒙住了眼,固定好了方向,火势一起,本能便往前跑。
因此火箭一落,辽军前左右三面,便似三道火墙,又有一辆辆火车纵横乱撞,便似瞬间踏入了火海地狱。
饶是皮室军精锐,至此也不由大乱,至于千余昌平守军,更是魂飞魄散。
“中计了!”左企弓惊得面色惨白,高叫道:“快,快撤军!”
皮室军眼中都露出凶光,先把后面慌张乱跑的昌平守军砍杀了一片,望后便退,然而老曹如此用计,岂能无备?
但见许多大车被人推出,上面都是火焰,辽军撤退之路,便如被两道火墙夹在中间,墙后却是西风军不断射出箭、丢过石头来。
辽军此刻只顾奔逃,吃他射死的、砸翻的,自己人争路砍杀、挤在火里烧死的,少说也折了千余人在此。
自中军帐,至营地大门,火焰夹成窄道,逃出的辽军哪里顾许多?军不成军、阵不成阵、都不回头的奔往县城去。
待高六领着最后数百人逃出时,吃它烟熏火燎,头发都隐隐冒烟,正要离去,忽然营外绕过数千兵马,领头一将,骑马仗剑,正是孙安,大喝道:“那辽狗休走,方才打得不痛快,此刻再来打过!”
有分教:老曹定计取居庸,杀气腾腾用火攻。他日后人凭吊日,满地野花一片红。
注释:
1笔者语:辽国居庸关守将查不到资料,只提及是天祚帝安排了一支劲旅。▽“以劲兵守居庸,及金兵临关,乷石自崩,戍卒多压死,不战而溃。”——《辽史·天祚皇帝三》▽此外,居庸关之战金兵俘虏了耶律大石,此人是否便是守关主将,并无实证,反正他现在去打宋国了,就给换个主将吧,幽西孛堇是水浒人物,高六等皆史实人物,乃破居庸后投降的辽臣。
2笔者语:《水浒传》中辽国孛堇频频出现,笔者认为可能是施大爷搞错了,把金国的制度套在了辽国头上,反正我们跟着大爷的设定走,不作究竟考据了。
第573章 计中更有计策藏(下)
孙安高呼邀战,高六左右一看,发现了不少熟脸——
都是此前在林子里,亲耳听见他放话,说若骑马提枪,必戳孙安一堆窟窿的……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可惜辽将高六无福,未曾得闻这等至理名言。
看着士卒们期待的眼神,高六把心一横:心若在,梦就在,这厮或者就不擅马战呢?
毕竟此刻溃势已成,若不吓住这伙追兵,自己有马倒还无妨,身边这些步卒多半难活。
这一刻,赵云、文鸯的勇名,不断回荡于高六脑海。
一拨马头,高六横枪暴喝:“呔!大辽统军都监高六在此,避我者活,当我者死!”
高六陡然发威,追兵脚步果然一滞。
孙安却不曾停,四个马蹄儿翻盏撒钹,一阵风似卷将来,双剑展如鹰翼,高喝道:“剑底幽魂,也敢浪言!”
高六见他声势,晓得唬不住了,一咬牙催马上前,拧枪就刺。
孙安将腰一扭,左手铁剑荡起,把他枪头磕开,不待高六撤枪,就借这一磕之力,那八围虎腰,浑似弹簧拧成的一般,呼地转了回来,右手那剑劈头就砍。
这时恰好二马交错,这一剑,蓄力在先,又借马势,当真是重若泰山、快如雷霆!
高六刚要举枪去架,惊觉剑锋临头,惨叫半声,戛然而止。
却是连头盔含脑袋,捎上颈子外带胸脯,都遭孙安劈开,来了个一剑到胃!
孙安顺势一振手臂,呼的甩出高六尸体——
方才还是好好一个人,生生劈成了一个“丫”字,飞在半空鲜血四溅,又把辽兵砸翻一片。
要知这些辽兵心中,天下至凶,莫过女真,然而此刻才知,有人竟比女真还凶!
本来一场大火,已烧掉了九成九的胆气,此刻再撞上这凶神,不曾当场屎尿齐流,这些皮室军也堪称训练有素。
齐齐骇叫,扭头就逃。
俗话说将乃兵之胆,新募的幽州八军虽不堪恶战,此刻目睹孙安这飞马斩将之威,也自血热,此时便是一群耗子,也要生出咬猫的胆!
只见这伙兵,眼也亮了,手也不抖了,腿脚也快了,追着辽国精锐,狂呼乱砍,直杀个不亦乐乎。
这时营地另一边,转出一彪马军,领头大将,正是秦明、黄信。
秦明亲眼看见孙安怒斩高六,也自震惊——
方才高六攻来时,正是他出营迎战,同高六战了十余回合。
虽是老曹有令在先,叫他和徐宁诈败,未曾施展全力,却也晓得高六绝非庸手。
再看向孙安,眼神中不由多了几分敬意。
秦明杀出不久,花荣又领飞骑杀出,豹骑、飞骑近三千人,配合默契,杀得辽兵们住脚不得,一口气奔回了昌平县。
昌平县的守军尽数随去厮杀,此刻十死八九,便连县令都折在乱军中。
城中无人做主,那些官吏见兵马败回,早慌作一团,大伙儿各奔前程,自然无人理会城门。
皮室军一心逃命,哪里管它县城存亡,径直穿城而过,待自西门奔出,不见了追兵,晓得对方必然忙着收取昌平,这才长出一口气,觉得保住了性命。
左企弓、曹勇义计点兵马,不由泪垂——
出发时五千精锐,此刻只余两千六七百人,其中还有百余个昌平残军,又折了大将高六。
左企弓长叹道:“这西风军也不知什么来头,我瞧他那些马军,极是精锐,什么贼寇能练出这等兵来?偏偏却不放出厮杀,只以那些孬兵应战,以致吾等轻敌中计,真是卑鄙无耻!”
却不知老曹手头只有这数千精兵,轻易岂肯同人硬碰?
曹勇义见同僚气短,开口安慰他道:“区区昌平,丢便丢了,我等回去紧守关隘,他纵有万般诡计,又安能破俺雄关?”
左企弓点头道:“此话也是正理。”
话虽这般说,但想到堂堂大辽,这些年江河日下,遭女真人暴打不说,现在竟是人见人欺,南下的大军也不知战况如何,都不由灰心丧气。
两个垂头丧气,领了败兵回关,走了十余里地,天色渐渐亮起,眼见关城在望,忽然听得一阵梆子响,两边山林中,数百标枪飞出。
这东西可不比弓箭,这干皮室军猝不及防,队形又密,标枪扎来,身上铁甲如纸糊一般,顷刻间翻倒一片,满地鲜血横流,叫惨呼痛之声不绝于耳。
左、曹两个大惊,第一反应便是分头杀入林中接战,不料他那标枪源源不绝,哪里能够抵御?都慌着叫声“走”,众军呼啦一下大乱,你争我抢逃命。
这里埋伏的,却是项充、李衮、鲍旭、曹正,领着那干蛮牌手荡阵士,预先绕道在此,守在林中一夜,专程恭候他败军回来。
眼见敌军立溃,四将齐声大吼,五百荡阵士手舞蛮牌杀出,又是一阵飞刀,杀得皮室军鬼哭狼嚎。
四将领军追杀,直到关下,幽西孛堇望见,连忙令人接应。
诸军都统虞仲文舞一条狼牙棒,领着留守精兵杀出,项充等见他人多势众,这才退下。
幽西孛堇怕他有失,连忙鸣金收兵,见众军都涌进关城,这才放心。
正要喝令关门,忽听于虞仲文惊声喝道:“咦,你这长胡子是谁,怎地不曾见过你?”
幽西孛堇心中一突,忙转身去看,只见一个红脸大汉,身高八尺五六,胸前美髯飘荡,手持青龙大刀,气势甚是惊人,却穿着普通辽兵的衣甲,尤其是那衣甲还不大合身,看上去极是别扭。
便听红脸汉子冷然道:“汝去地府问判官,自然便知。”
说话间,手中刀光一闪,将虞仲文拦腰斩为两截。
这个虞仲文也是硬汉,半截身子一时不死,惨叫道:“敌军混入关也!”
声音未落,又一个虬髯大汉高吼道:“‘南离神刀’石宝,专程来杀辽狗!”
手中劈风刀举起,喀嚓一下,自身后斩杀了曹勇义。
宣赞见动了手,丑目圆睁,扭身就去砍左企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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