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林殊愿意当这个傻子。
林殊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转身离开,而是蹲下身拿起野鸡丹核的瓶子:“12两卖不卖?”
男人一愣,没想到有戏。
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摇头:“太低了。”
林殊笑道:“大家都是这个价格,你一开口就是18两,谁会买你的?”
男人抿了抿嘴唇,解释道:“我打的这只野鸡是鸡群里的王,自然卖贵些。”
林殊不置可否地晃了晃瓷瓶:“你说是就是?我怎么知道?”
男人:“入药之后自会见分晓。”
说完这话,男人又低下了头。
显然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这话没有什么可靠性。
从购入丹核到将丹核处理后入药,有很多步骤,需要耗费很长时间。
就算真的鸡群里的王鸡丹核,也得制成了药、给人吃了才知道到底是不是。
若是假的,林殊去哪儿找男人理论去?
林殊话锋一转:“我信你,13两卖给我。”
男人没料到林殊会相信他,他动了动嘴唇,突然深吸一口气:“抱歉,13两还是太低了。”
“我从不说谎,这真是王鸡的丹核。”
“我卖18两也正是因为不能立刻辨别出来,若是可以辨别,我就能卖35两了。”
林殊盯着男人看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很缺钱?”
男人低头:“我上个月受了伤,以后都不能猎怪了。”
“这些丹核是我最后猎到的,我本打算等工会下个月路过来收,工会里有能鉴别丹核的高手、自会知道这丹核的贵重,可……”
“我的女儿突发重病,我把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银子都搭进去才堪堪稳住她这条命。”
“如今后续医治还要五十两银子,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男人有些愤恨地握起拳头,眼中闪烁着不甘。
“若是我还能打猎,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林殊:“你真有病重的女儿?”
男人眼神羞愤:“我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林殊垂眸,从荷包里拿出银子:“这个丹核我要了。”
“十八两,你称一称。”
男人愣住了,他颤抖着接过银子,还没有回过神来。
林殊:“既然需要五十两,除去这十八两还差三十二两,你那两只野兔怪的丹核就别卖那么贵了,不然怎么卖得出去?”
三十两一只也太贵,二十两倒是刚好。
“多谢……”
男人只觉胸口翻涌上来一股酸涩,直冲鼻腔。
他说不出后面的话。
林殊笑了一下:“不用谢,我还有点问题想问你。”
男人立刻应声:“大人尽管问。”
林殊:“附近有没有鼠怪、野鸡怪这种小怪物群?”
林殊一开口,男人就知道她想问什么了。
“大人想带兽人练手?”
林殊点头:“你看得出来,我刚入行没什么经验。”
“看得出来大人刚入行,尚且保留着赤子之心,悲悯于我等……既然大人信我,我也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男人正色:“大人所知鼠怪和野鸡怪自然是不难应对,单挑起来它们这些地二阶三阶的小怪物自然不是兽人的对手。”
“但它们胜在数量,常成群结队出动,要么一群鼠追杀一只大型动物,要么一群鸡围攻一只年迈的猛禽。”
“它们虽渺小,聚集起来却不容小觑。”
“大人想带着兽人,两个人去练手,危险不小。”
“……原来如此。”林殊觉得这钱花得值,确实听到了些她没接触过的信息。
男人继续说道:“若是大人当真信得过我,我为大人指一条明路。”
“往南去越过一座遍布宽叶树的山,有一处山庄,是皇亲国戚的避暑山庄。”
“上个月起那里便一直在闹鼠灾,据说不久后有贵人将至山庄,他们正急着灭鼠,召集了不少怪物猎手。”
林殊:“现在还在闹?”
男人点头:“如我刚才所说,这些鼠怪虽小,却很难缠,一名猎手同时只能应对一只鼠怪,它们多得像地上的蚂蚁,一时半会儿是除不干净的。”
“你若是想练手,可以带着兽人去那里。第一人多,就算被围攻也没有太大危险;第二可以挣银子。”
“我收到的信函上写了,一只鼠怪便可换5两银子,丹核也能带走。”
男人顿了顿:“倘若没有这遭……我本该去的。”
林殊当然想去试试,反正率凤新城也在南边,无论如何她都要往南走,若是路上能赚点小钱、还能带赤乌实战锻炼当然再好不过了!
可她还有点迟疑:“他们能要我这新手吗?”
男人:“你可以拿我的信函去,他们上个月给不少救世工会的猎手发了求助信函,拿着信函去就没问题。”
林殊着实惊喜住了,这十八两花得可太值了!
男人当即就站起来准备往家走:“我回去给你拿信。”
林殊忙拦住他:“我不着急,你先把剩下两个丹核卖了再说吧。”
男人回过头,眼里再次泛起感激:“好,多谢大人。”
林殊笑笑:“各取所需罢,不必谢我。”
男人摇摇头:“虽说各取所需,但大人本不必关照我。”
林殊又是买下他不靠谱的丹核、又是让他先做生意再回家……男人看得出来林殊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两个兔子丹核各买22两出手,便已经足够给自己的女儿后续治疗了,男人立刻收拾好东西,带着林殊和赤乌往回走。
男人为了给女儿看病,房子也从热闹的街区换到了安静偏僻的小院。
路上林殊没忍住问:“你应该干了不少年猎手吧?”
到底挣了多少钱,竟然还不够给孩子看病?
男人苦笑一声:“二十年猎手,这些年我买了房子、娶了媳妇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剩下三千两白银。”
“可到了关键时刻,这三千两就像往潭水里投了一块石头,转眼间就没影了。”
“我媳妇病亡,才过了两年,我女儿也是如此,想来是我克妻克女。”
林殊:“别这么说,世事难料,人生哪有一帆风顺。”
“咱们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你说得对,尽人事听天命……”
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布满老茧的双手:“我只恨自己没有再多努力一番,若是再多挣些,或许我媳妇不会死,我也不必担心女儿的治疗。”
林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劝解,这些苦事几乎家家都有,说不清道不明,谁也没办法给出解释为什么厄运偏偏降临到他家。
林殊刚工作没几年,还没来得及享受生活就猝死了呢,她找谁说理去。
男人带着两人来到一个矮小的小院前,推开吱嘎作响的木门,屋里便响起虚弱的声音:“爹爹,你回来了吗?”
“哎,爹回来了。”男人的声音顿时一变,语气间充斥着笑意。
他推门而进,大步走到床边,跪坐在地上跟女儿碰了碰鼻尖:“阿瑾,今天好点了吗?”
“好……咳咳……好多了。”阿瑾硬是扬起一个笑脸。
阿瑾看起来有十岁了,身材纤瘦,皮肤也透着一股不健康的苍白。
阿瑾朝门口看过来:“有客人来?”
阿瑾就要下床:“爹爹,让我给客人倒杯水吧。”
男人连忙拦住阿瑾:“别下床。”
林殊露出笑容:“小姑娘,你先休息吧,我拿了东西就走。”
阿瑾看向男人,男人的大手摸摸女儿的脑袋示意她不用担心,转身从一旁的衣柜里拿出一张牛皮纸卷的信函。
“大人,你拿着这个去。”
林殊接过:“多谢。”
男人摇摇头,在林殊转身离开前,突然开口:“大人留步。”
林殊看向他,他直直地走向墙上挂着的弓箭,伸手将弓箭取了下来。
其实林殊一进门就看到这套弓箭了,一看就用了很多年,质量特别好。
男人把手里的弓箭递向林殊:“大人,这个你拿走吧。”
“爹!”阿瑾一急,差点跌落下床。
“那是传家的弓箭,您不是说不能卖吗!”
男人把弓箭塞到林殊怀里,扭身到床边扶住女儿。
“是不卖,但大人于我们有恩。”
“这副弓箭……想来我这辈子再也用不上了,不如送给大人。”
林殊握着沉甸甸的弓箭,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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