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好像没有哪个冬天这样冷过,叶安屿裹紧围巾,哪怕带着手套,手指还是僵硬得握不住车把。
路上积雪被来往的车辆压得光滑发亮,叶安屿一个没留意,连人带车摔了个人仰马翻。
膝盖正好撞在了马路牙子上,手掌也擦破了皮,书包重得跟座山一样,叶安屿挣扎了两次才爬起来。
他推着车好不容易走到校门口,正好遇上从出租车上下来的秦誉。
两人中间隔了几步远,秦誉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脚步不停,大步迈进了校门。
叶安屿也没搭理他,把车推进车棚,带着一身狼狈进了教室。
丁宜看见他惊了一下:“你这是咋了?跟人打雪仗了吗?”
叶安屿膝盖还疼着,蹙着眉回到座位,说:“路上摔了一跤。”
丁宜“啊”了一声,担心道:“严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啊。”
“没事,估计就几块青。”叶安屿摘了手套和围巾,冻僵的身子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下了早读,叶安屿拿起保温杯,习惯性要往后门走,下一秒目光触及正低头学习的秦誉,他脚步一顿,扭头去了前门。
“啪嗒”一声,秦誉手里的单词书重重扣在桌子上。
他哪学得进去,自从在校门口看见叶安屿他就静不下心来,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犯贱,一边忍不住往人家身上瞟。
整整四个课间,叶安屿上厕所、接水、去办公室都是走的前门,回位路上低头敛眉,一点余光都不施舍给后面。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也主动退出,一个人端着饭盘坐在另一张桌子上。
王东然跟李超两脸懵逼,唯独秦誉一言不发,王东然察出端倪,嚼着馒头问:“你俩吵架了?”
秦誉不想说话:“吃你的饭。”
“为啥呀?”王东然不解。
他昨天就看这俩人不对劲,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瞧着秦誉的脸色,突然间闪过一个念头——难不成秦誉表白失败是跟叶安屿有关?
王东然福至心灵,压低声音问道:“是不是叶子抢了你心上人?”
“……”秦誉表情复杂,看二逼似的,没吭声。
王东然见他这样,觉得自己猜对了,过来人似的劝道:“我当时刚跟甘琪分手,叶子跟她的关系就莫名好了起来,我也怀疑过,后来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叶子不是那种人。我觉得你俩之间可能也有误会,还是早点说开比较好,别伤了兄弟情。”
李超表示赞同:“虽然你不跟我们说你喜欢的人是谁,但我们已经猜出来了。”
秦誉一脸麻木:“谁?”
“丁宜啊。”李超一脸自得,句句有理道:“你上课的时候老往丁宜那边瞅,我早看出来了,但是吧,丁宜明显对你不感兴趣。你别因为丁宜跟叶子闹别扭,人家俩是同桌,关系好很正常,别太计较了。”
说完还拍了拍秦誉的肩,表示安慰。
“……”
秦誉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饭也吃不下去了,心服口服地给这俩人才竖了个大拇指:“牛。”
他端着托盘起身,路过叶安屿的时候顿了一下。
叶安屿低着头认真吃饭,实际余光早已看到了他的鞋。
秦誉没说什么,径直走了。
叶安屿因为这片刻愣神,一不留意咬到了腮帮,疼得眼泪瞬间迸了出来。
这一口咬得结结实实,吐出来都是血。
叶安屿捂着脸缓了半天,面前的饭菜都凉了。
午饭没吃饱,下午上课的时候又感觉嘴里的伤口长成了疮,被牙尖磨得生疼。
叶安屿蹙着眉,话也不敢说了,课间去医务室买了瓶西瓜霜,涂完也没好多少,眼瞅着已经变成了口腔溃疡。
大课间班里大部分人都跑下去玩雪了,叶安屿愁眉苦脸地趴在桌上,觉得这一天又是摔跟头又是起口疮,真是糟糕透了。
然而事实证明,人倒霉起来往往是没有下限的。
他随手往兜里一摸,摸了个空。
挂件呢?
叶安屿倏地直起身来,把两侧口袋摸了个遍,结果兜里只有手机和钥匙,叶子挂件不见踪影。
一着急,下意识咬紧嘴唇,疼得他天灵盖都快掀起来了。
叶安屿心里揪起,抓着外套就往外跑,拉链都顾不上拉,楼梯上鞋底打滑又摔了一跤。
他咬牙爬起来,挤过楼下撒欢玩雪的人潮,沿着去医务室的小路低头寻找。
这条路上没什么人,雪花扑簌而下,不一会就落了满身。
叶安屿没带围巾手套,冷风顺着领口灌进衣服,修长细嫩的手指也冻得通红。
雪下得急,放眼看去白茫茫一片,叶安屿怕挂件被雪盖住,边走边用脚尖划开积雪,俯身仔细搜寻,生怕自己看漏了眼。
可他找了一路,还是没有找到。
铃声乍然响起,外面玩雪的学生鸟兽般窜回教室,开始上晚自习。
这节老师们开例会,无人看班,秦誉不紧不慢地从活动室回来,进门后看见叶安屿的座位空着。
桌上摊着书,连笔盖都没扣上。
这么着急干什么去了。
秦誉支着头,心不在焉地算着数学题。
十多分钟过去,教室后门被人推开,秦誉眸子一亮,扭头看过去,回来的却不是叶安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