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山上的人或多或少受过自己的恩惠。
李跃不信他们全都跟马春一条心,要来造自己的反。
“当斩!”营房中涌出越来越多的人,纷纷吼道。
这些人是斥候营和崔瑾的部众,每人手上提着明晃晃的刀子。
李跃目光扫过场中的战兵,提刀指着他们,“马春不服上令,该当如何?”
“当……当、斩。”
战兵们神色间有些犹豫。
“大声些,该当如何?”李跃吼道。
“当斩!”声音终于大了些。
“我听不到!”李跃一脸杀气,当日杀赵广、战羯人时的决然气势汹涌而出。
众军为李跃气势所慑,情不自禁的大吼起来,“当斩!”
“当斩!”
所有人跟着一起吼,仿佛整个黑云山都为之一颤。
薄武和魏山这才姗姗来迟,魏山想要入场规劝,却被薄武拦住。
李跃目光重新投在马春身上,“你可听清楚了?”
马春脸色煞白,完全没有刚才的嚣张气焰,“你……你……”
握刀的手也在颤抖,而他身边一起闹事的人,却在悄悄向后挪动脚步,将他暴露在更前面。
第三十一章 立威
李跃不仅要杀他的人,还要让他堂堂正正的死。
换个角度,马春这人挺会来事的。
刚一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场改编,没点鲜血点缀还真不行,总感觉缺点分量。
李跃右手提着环首刀,左手掏出菜刀,冷冷的看着他,“你可知罪?”
马春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瞳孔猛地收缩,直接一刀刺来,“我就不服!”
单挑跟打仗一样,首先讲究一个气势。
李跃以黑云山之主的压他,牢牢站着道义和名义,马春的气势弱了一般。
虽然这一刀又快又狠,却完全没了往日与敌偕亡的凶性。
没有凶性,也就没有杀气,落在李跃眼中,只觉得慢的出奇,毫无威胁。
“死!”李跃暴喝一声,不躲不避,侧着身子撞了过去,长刀横在右臂之上,借助整条手臂的力量格开了这失了势的一刀。
左手菜刀早已蓄势完毕,猛然挥出……
马春出手畏畏缩缩,但李跃一往无前。
在那一瞬间,李跃看到马春眼中绝望的神情。
但心中却没有丝毫怜悯,手上菜刀越发用力的砍了过去。
“噗”一声,那是刀口砍开颅骨的声音,马春额头正中一刀,鲜血激飞,温热的血喷了李跃一脸。
然后马春软软倒下。
军营里一片寂静。
若论武力,马春在黑云山上也是排得上号的,却被一个回合砍翻在地。
当然,若换个环境,没有这么多人的声势助威,今日只怕是一场死战。
但为将者,当借天时地利人心为己用,所以马春败的并不冤枉。
一片寂静之中,李跃目光扫过所有人,一瞬间,李跃的气势拔地而起,凌驾在所有人之上,连薄武都相形见绌,“马春不遵上令,今日斩之!协从者,亦斩!”
跟随马春作乱的十几人被推了出来。
一个个哭哭啼啼的。
李跃不是没给过他们机会,可惜他们没当回事,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军法如山,容不得半点怜悯,威信需要血来浇灌。
十几个人被正了军法。
杀人不是目的,而是为了立威。
这个世道上的人就吃这一套。
“将军威武!”身后的部众大声欢呼起来。
接着军营中所有人也跟着大喊:“将军威武!”
李跃一脚踩在马春尸体之上,“从今往后,尔等当谨遵军法,不可违逆!”
“遵令!”所有人都下意识的附和着。
以前的军法只是一句口号,当真的人并不多,现在见了血,也就有了威信。
这是强军的第一步。
此事之后,李跃明显感到众人对自己的敬畏又加重了几分,再没人敢对改编有异议,所有命令都被不打折扣的执行下去。
军营之中,再也没了乞活军、流民军、部众之类的,所有人全成了战兵。
服服帖帖,李跃让他们往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连魏山都客气了几分,开始称呼李跃为“将军”。
听着比以前的寨主悦耳多了。
整个黑云山也开始真正的融合。
整合之后,李跃开始裁汰军中老弱。
黑云山总共才五六千人,斥候营加战兵就将近三千,这个比例明显不对,再说山上的装备就这么多,有人装备了长矛,就不能披甲,有人装备了弓箭,就没有刀。
更多的人提了根棍子,上面缠着一块铁片就是所谓的长矛了。
灰发老者和半大孩子提着棍子都是兵,上一次与羯人血战,阵亡最多的也是他们。
兵贵精而不贵多。
让这些人上阵去跟装备精良的羯人厮杀,李跃实在过意不去。
五十以上、十五以下全被裁掉。
这年头十岁的孩子都提刀上阵砍人了,十五岁不算小了,很多十五岁的男丁娃都生了。
若是以前,肯定又是一番周折,但军营立威之后,无人反对。
战兵被裁掉了一半,只剩下一千一百多人。
但每人都能披甲,一大半是铁甲。
每人一把长矛,一把环首刀,小半的人装备弓箭。
那些被提为伍长、什长、都伯的人并未被降职,而是作为储备军官严格训练。
整个军营开始热火朝天起来。
战兵们一身披挂五十多斤,整日挥刀、刺矛。
李跃白天检阅士卒,晚上还召集军官,总结一天的训练所得,然后谈天说地,从秦灭六国、汉匈之战到赤官渡之战、赤壁之战。
李跃在后世也算一个伪军迷,尤喜古代战争,看了那么多的帖子和文章,自然有些水平,至少能说清每一场战争的前因后果。
与普通士卒需要保持一定距离,但也需要拉近与军官之间的关系。
这些人才是李跃真正的本钱。
“军中若有困难,都一并说出来。”李跃鼓励道。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拱手道:“启禀将军,但凡练兵,皆需旗号、金鼓,士卒看旗号辨位,闻金鼓进退,如今……山上什么都缺……”
正规军和乌合之众的区别就在这些东西上。
成千上万人的战场,不能什么都靠吼。
李跃记得这人名徐成,年纪比自己小两岁,二十不到的样子,是跟随周牵的雍州流民,守山之战中,斩杀三名羯人甲士,自己也中了箭,被李跃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不过他身高不足六尺,长的却异常丑,翻天鼻,大嘴,斜眼,那张脸仿佛在娘胎是被人捏了一把。
正是因为他长得丑,李跃印象深刻。
这年头能杀羯人的都是好汉,也没人太在乎长相,徐成长得丑,其他人也没多好看,也就崔瑾相貌堂堂。
也不知道他在轩辕山如何了,都七八天了,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不过没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你说的不错,金鼓现在没有,但旗号可以先立起来,建议非常有用,记你一功!”
徐成满脸红光,“多、多谢将军!”
他能说出这些,说明对军旅之事颇为熟悉。
李跃暗中记下此人,将来作为亲信培养。
有了徐成的开头,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很多问题,比如体力消耗太大,肉食不够,粮食不足,关键还缺盐……
没有盐分,就没有体力。
中原一不靠海,二不靠沙漠,自古缺盐,历史上的私盐贩子,多出身兖豫一代便是这个原因。
粮食也是一大问题。
虽然缴获了赵广私藏的粮食,但也就一千石,山上的人不断增长,地里补种的庄稼刚刚拔苗。
陈留乞活军的粮食送来了,但也就四百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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