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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头是有, 书呈于谁手呢?”谢熠秋眸色清淡, “若是借你之手, 朕南下也无不可。”
  “臣再做一次奸臣, 将南下之事呈递陛下, 朝中之事一应交给裴钱与太后,只是陛下只能继续受着重用外戚和阉党的指责了。”
  此事一提, 如顾濯所想,朝中尽是反对声音。眼下帝京正是混乱时候, 若皇帝此时离京, 定会受天下指责。只是激励劝谏南下之人唯有顾濯, 这种指责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刑部大狱中关押着北蛮的莫夫, 顾濯前往之后只闻一阵哂笑。莫夫道:“怎么样?你帝京百姓还能活得长久吗?”
  “北蛮制毒确实厉害,”顾濯道,“你北蛮的人假扮道士在帝京中作法,将毒沁在符上,虽然看起来不会怎么样,但是丢进水里便玷污了满城人的用水。你们北蛮的手段也是够狠毒。”
  “到底不如北明皇帝狠毒,竟然要丢下整个帝京,自己出去避难,当真是昏君。”
  顾濯坐下来摆整的衣裳,“按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奸臣?”
  莫夫一笑,“北明出奸臣,你是一个,你义父是一个。他助我上位,为的就是拿住北蛮,到时不论你帝京发生什么,我都是他手中的棋子,要兵马有兵马,要毒药有毒药。但眼下你把我关在这里,他却始终不曾来救我,我既已在帝京,你们就不该亏待我。”
  他的神情诡谲,顾濯满不在意。顾濯当初没有直接杀了他,为的就是留他一条命,他自己身中血凌散,不可能不想办法解开。
  他若直接一刀杀了他,血凌散的解药便无从寻找了,裴钱也会拿莫夫的死做文章,到时顾濯便难脱身了。裴钱当然不会在意莫夫的死活,左右不过一颗棋子,若是死了,换下来就是,重新扶一个人上位为自己所用即可。
  顾濯道:“你如今在这里把什么都说出来了,我一定不会把你怎么样。可刑部大狱不能保证拦得住每一个人,或许不知哪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就会溜进来贼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顾濯起身要走,“而你身上的血凌散,你我都知道的,也不会让你死,只是不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是不是比死更难受?”
  莫夫胸口起伏,喘了一口气,阴鸷笑道:“你当是天下第一奸臣才对,依我看,你那太监爹也比不上你的手段。”
  “那我还要多谢你谬赞了。”语罢,顾濯摆袖离开。
  一出刑部大狱,便觉得一阵风吹着自己的脸,迎面撞上了提着刀过来的魏霄。
  “你一个锦衣卫跑到刑部来做什么?”顾濯道。
  魏霄满脸的冷漠,“里面关着谁你我心知肚明,你独自来这里,不怕他对你做什么?”
  顾濯淡淡一笑,一只手拍了拍魏霄的肩膀,“他全身上下绑着呢。”
  两人并排着走,顾濯道:“那些道士是北蛮人,就算是找怕是也已经晚了,城门关了半月,他们回到北蛮也是绰绰有余了。”
  “莫夫还在狱中,跑得了几个道士,跑不了他。”
  “现在是跑不了,只是陛下南下之后,帝京之中便只剩裴钱一手遮天,若要是把他捞出去也不难,到时候便只管把他放出去。”
  魏霄皱了眉,“放出去?”
  “这帝京之中谁说了算,谁就有责任。若一直是陛下坐镇,莫夫必不肯说一句实话,更不会交代这疫病是从何而来。疫病一日不解,无数双眼睛便全都盯着陛下。裴钱既然还用得着北蛮的兵马,必不会轻易动莫夫,自然也不会轻易放他回去,特别是裴钱也不愿看着整个帝京被疫病笼罩。他们两个既然互相利用,那便全都交给他们就是了。”
  魏霄这才恍然领悟,顾濯找个理由将皇帝弄出去,为的就是把帝京一切事务都交到裴钱手上,特别是这人为的疫病,他们自己弄出来的,自然要他们自己解决。
  帝京城门大开的时候,皇家的车马打着寻访南方的旗号从难民堆中间穿过。
  大河里的水引到城中,也派发到了城外难民的手中,城内城外都开始建棚施粥,暂且能保证他们生活一段日子。
  .
  西南边郡。
  清宁军巡海的战船刚从海面上回来,往下运输着一些尖枪利器,还有一些大型火器。
  莫影一身轻甲从船上下来,海上的热风吹着高髻。
  眼前高耸的高楼阔府是以往辜泽宽留下的,名唤曌辉堂,与日月争辉之意。如今辜泽宽回了帝京,这地方自然而然地到了李南淮手中。
  李南淮在正厅之中便听见了府门大敞着,手下的人抬着刚刚从海上俘获的倭贼的兵器。
  李南淮一摆衣袖起身,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器物。莫影前来禀报,“侯爷,快马来报,帝京出事了。”
  李南淮随便拿了个火铳比划了一下,道:“帝京就是塌了也关系不到咱们。”
  “帝京闹了疫病,还闹了水灾。南方旱区的难民上京求见,却被关在了城门外。眼下顾玄师带着陛下南下了,说是要巡视南方旱情。”
  李南淮微微挑眉,不屑一笑,“他是个贪生怕死的人,自己跑还不够,还要拉上陛下一起跑,把百姓丢在风口浪尖上,这是要置陛下于不仁不义之地啊。”
  莫影道:“属下是觉得,巡视南方只是一个幌子。”
  “这就是个明晃晃的幌子,顾濯此举,怕是有所目的。”李南淮摆摆手,示意将这些东西丢尽库房。“怎么唯独帝京出了疫病?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顾濯不傻,这时候带着陛下出来,他是想避风头,顺便把烂摊子丢给合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