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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说它是假的,那它就是假的,陛下说臣是假的,臣便也是假的。”
  静默片刻,谢熠秋盯着人发出一阵哼哼的笑,随后又随意地坐正了回去。“你不是要朕辨真假,是要知道朕怎么看你?”
  “那陛下是怎么看待臣呢?是裴钱阴狠的义子或棋子,还是陛下身边拨弄是非的孽臣,又或是与罪臣交好奸佞?不论陛下怎么猜忌臣,百姓怎么夸赞臣,其他人怎么看得起臣,待来日陛下大计既成,彼岸坍塌,臣是否还能在此案落住脚跟?臣不过都是盘桓于两边悬崖上的孤鸟,无论如何都不能全身而退了。”
  待来日李南淮的大计既成,北明覆灭,他这个亡君宠臣、侍君,奸佞之子,即便是保李南淮登上皇位,自己的位置、这个世界的顾濯应该摆放在何处呢?
  谢熠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他全身而退,这几年当着整个北明如何矜怜他,如何抬举他,不过都图他与自己拴在一起,图他敢翻脸便是将自己置身火海。
  “当初裴钱将你送入宫中,为的不就是让你攀附上朕吗?如今他要死了,你又告诉朕你想全身而退?朕早就告诉过你,朕给你机会攀附朕,甚至可以让你左右逢源,为他人讨取名利。”
  谢熠秋冷冷地瞧了一眼他,“朕也告诉过你,你这一辈子都是朕的人。生可同衾,死不同穴,可朕的陪葬品里绝不能少了你。”
  顾濯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永远留在北明,匆匆走过这一遭,唯看过了无数杀伐与算计,就连自己也成了掏干净心窝子去设计别人的乱臣贼子,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算计在谢熠秋头上的。
  所以对于谢熠秋的算计,他丝毫没有在意,只是将头伏在那人的肩上,企图最后享受终归消逝的温暖。
  “生可同衾,死不同穴,已是臣今生所愿。”
  顾濯不自觉地将手掌覆在谢熠秋的脸上,瞬时只觉得一阵冰寒,而那人为不可察的隐忍更是蓦然跃然纸上。
  顾濯急忙蹲下去捏住谢熠秋的手腕,只见他淡淡垂眸,唇色渐渐发白,一副痛苦难忍的姿态。
  明明是烤着火的,谢熠秋还是毒发了,以至于身子冰冷,冒了冷汗。
  顾濯站起身来起势出门,却被谢熠秋一把抓住,声音微颤,“朕只是体寒,不许张扬。”
  “陛下体寒还要出门淋雪?守着炭盆身子还跟个冰块一样?”顾濯身子微怔,“太医院又不是没人守值,臣去请太医过来。”
  “朕片刻便好,若是等太医院的人来看,朕从他们口中便命不久矣了。一群庸医,朕用不着。”
  “太医院集天下名医,什么病治不好?”顾濯道,“若说治不好,怕这根本就不是病。”
  谢熠秋沉沉喘了口气,手微微一顿,松开了。
  炭火噼啪响了一声,摇曳浮动的光衬出一片宁静。
  “既知非病,何苦寻医。”谢熠秋冷冷一笑,“你在朕面前装了这般久,早就看出来朕命不久矣了。你的这些讨好,做小伏低,卑躬屈膝,不是在等朕亡去,好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陛下竟是这般怀疑我的。”顾濯俯首覆在谢熠秋面前,“所以陛下才要我给你陪葬。”
  一口寒气呼之欲出,谢熠秋缓缓闭了眼睛,从唇齿间轻笑了一声,“朕已寻得谢氏旁支后嗣,令其承继天恩,继为东宫。此刻圣旨已拟,皇印已加。裴氏看中了朕一辈子都不会有后嗣,又得知民间传朕喜好龙阳,所以将你安插在朕身边,自以为万事得意。”
  “可即便是朕刀架脖颈,即刻崩陨,亦无你裴氏立足之地。”谢熠秋言语急促,冷汗频频。
  一位帝王对江山社稷的把持永远都会考虑一个问题,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即便是如先帝一般日暮西山,临了了也要算计进去后世与旧臣。
  又如如今的谢熠秋字字句句都是权柄。风平浪静的雪夜下涌动着精打细算的暗潮,顾濯面前此人犹如受伤的猛兽一般被阴云掩盖着,只觉得烈火一般的双手将自己牢牢按在椅上,像是要烧化了自己。
  “权柄之重当真比得上陛下的命吗?”顾濯眸色炙热深沉,犹如恶虎,“陛下嘴硬得很,倘若身体里的火烧了出来,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血凌散威力奇特,次次引得谢熠秋外冷内热,欲.火焚烧,顾濯瞅准了这一点捏住谢熠秋的腰肢,让那人被体内的火烧的闷哼一声。
  顾濯见谢熠秋紧紧咬着唇,噙了一口笑,“陛下当初难受的时候都是打臣骂臣,如今只是说了两句狠话,自然是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地方距床榻几步之远,顾濯步子极大,一下便能将人丢过去。他瞬时摸起剑台上的利器按在谢熠秋的胸前。
  谢熠秋因刚才的重摔咬破了唇,只觉得那一方重物压在自己身前喘不过气,蓦然睁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顾濯。但在顾濯眼里,却极像一个被疼的忍不住红了眼角,发了毛的兽。
  又如那昆山玉碎,芙蓉泣露。
  “咬破了唇有什么用,陛下说刀驾脖颈也不怕。”顾濯执着剑柄压在那人身上,“臣舍不得陛下去死,陛下不是当初拿剑给自己放血吗?现在臣亲自递剑,陛下若是害怕了,不肯砍在自己身上,砍在臣身上也是可以的,否则臣就要用自己的方法来帮陛下了。”
  谢熠秋气息薄弱,尚且连指尖都被顾濯折腾得提不起来,即便是有杀了顾濯之心,却也无力提剑,只得沉沉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