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要在一夜之间寻遍整个濮州,没想到谢熠秋脚步快,让他寻也难寻。等寻到了,谢熠秋已经快出了濮州。
他还没来得及去找谢熠秋,但是却有人先自己一步,那是一群匪徒。不过好在谢熠秋带的人足以抵御,于是他没靠近,在远处的山头看着这群匪徒被司少仓追出去打。
他站得高,能瞧见埋伏在其他地方的匪徒正悄悄跟着谢熠秋的队伍,这才觉得这群人纯属找死,于是带着人下了山,与他们周旋了半天,一路上也杀了不少人。但还是难免让逃走的匪徒遇上了谢熠秋的马车。
顾濯射出那一箭之后,余光瞧见了马车内那双目光。那人全然占据了他的眼眸,他的心里,他久别后的思念。
谢熠秋的手紧紧抓着车窗,眸中带着久违的温和,或是大惊失色后的轻松。
深蓝的天色不足以遮盖他们的目光,天边晨曦微露,谢熠秋急忙奔下了马车,甚至未来得及整理凌乱不堪的衣裳。
顾濯也从马上跳了下来,往前跑了几步,一瞬间将人抱住。谢熠秋双脚离地,被紧紧拥在顾濯怀里。微风吹着顾濯的脸,他感觉到谢熠秋的轻颤,于是缓缓松手,将衣裳给他整理好。
谢熠秋眸子里带着若隐若现的泪光,盯着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心上人,缓缓开口:“顾衡之,你来了。”
顾濯伸手抹掉谢熠秋眼中不自觉掉下来的泪,温和笑道:“我不来,你就要赶着去甘宁了。”
第105章
顾濯故意问:“你该不会以为我死了?”
谢熠秋声音很轻, 因为他满腔的怒气与委屈,让他说不出话。或许之前他从未有过委屈,即便遇上贼匪, 他也能面不改色地杀了他们,蛊毒发作时也能毫不犹豫地给自己一刀。
可却在见到顾濯的一瞬间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煎熬,将自己的所有情绪全都发泄出来了。他平时阴冷的声音竟带了几分哽咽,“信上说你丢了, 丢了好几天。”
“我是丢了,我在甘宁的雪原上望向濮州,恨不得即刻丢了。我还想, 若是我冻死在那里, 一睁眼就能看见你该多好。”
谢熠秋拉着顾濯的衣领, 仰头吻上去, 分开时,眸色含情, 他的眼里映着那人错愕的神情。他的声音轻颤, “顾衡之, 我要疯了……我差点就死在濮州了。”
顾濯看着谢熠秋的神情笑出了声, 他摸着谢熠秋的脸, 另一只手随即按住谢熠秋的后脑勺, 猛地回吻上。这个吻极其悠长而深邃,似要将谢熠秋吞下去, 几乎要将这些日子所有的思念全都告诉他。“陛下若为臣而死,臣便只能为陛下殉葬, 做鬼都要缠着陛下了。”
“衡之, 我杀了张阴。”谢熠秋道。
顾濯沉下了眸子, 握着谢熠秋的手。“你想杀谁都行, 我说过,你想报仇,我会一直为你后盾。就算是李南淮来了,我照样替你取下他的首级。陛下,我没等到你的春雁,大概是连春雁都看不透你的心思,于是我来找你了,想亲口告诉你,枝条合生为连理,我与你同生,护你不死。君,信我否?”
初升的日光渐渐洒在两人的面庞上,彼此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似更加坚定地注视着对方,此生无悔。“朕信顾卿。”
没多久,顾濯带来的人将匪徒生擒,骑在马上提着领子拽到顾濯跟前,却见着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一时愣了神。
顾濯见着他之后没松手,反而一直牵着谢熠秋,道:“活捉了几个?”
那莽蒙人将人丢在地上,拱手,“回殿下,一半的人死了,不过大多都是那位北明的小将所带领的人杀死的。这些人皆是鼠胆,没有一个自尽的,见咱们人多便不抵抗了,降的倒是快。”
能投降,那便不是非得你死我活的差事。还真不是来找谢熠秋寻仇的。
在那人喊了一声“殿下”之后,谢熠秋眼里尽是错愕,他看着顾濯,心里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顾濯在来的时候忘记交代他们,如今他们说漏了嘴,顾濯心里也是一怔,随后只有一个念头:他肯定猜出来了。
顾濯冷冷道:“找到老巢了吗?”
“追着逃跑的人找到了,确实是濮州的土匪窝。”
顾濯看了一眼谢熠秋,将人送上马车,自己翻身上了马,道:“端了它。”
那是郊野的一个寨子,在濮州外围,半路打劫倒是方便。
此时天已通亮,顾濯让这寨子里的人睡了个完整觉,他坐在寨主的座上等着人来找他。这地方看起来很新,没有沾染尘埃。外面跪在地上的俘虏个个胆小,像不要命的种。顾濯忽然觉得,这地方与郑覃那处相比,还是郑覃更像土匪。
没多久,寨主来了。他一只脚刚踏进厅内,瞬间被周围人高马大的莽蒙人包围的架势而震慑到的,他从未见过这么多莽蒙人,这分明是在北明境内,分明是在他自己的寨子里,却好似被抓到了莽蒙。
但他硬着一口气,道:“阁下从莽蒙而来,是否知道抓的是北明的人,身处的也是北明的濮州?”
这不是土匪,顾濯心想。太讲理了。
真的土匪应该直接骂他,或是直接求饶。而不是装作硬气,好似濮州的官府会救他。
顾濯一笑,他的腿很壮硕,又很长,所以倚在座上的时候显得睥睨四方。
“尽管你不是土匪,北明朝廷也不会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