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很冷。
他在想什么。
不过是个来路不明的少女。
席沉暮执着茶碗一饮而尽,口感却意外的涩意十足。
“这附近有歹徒?”外面云逸的声音严肃起来。
林慕清睁着眼睛说瞎话:“嗯,醒来时,抓小女的歹徒跑了。”
席沉暮仿佛能描绘出她说这句话时的模样,眼眶一定很红,充满委屈,头虚弱的搭在马车的门板上,湿漉的发丝又让她不敢彻底放松地垫着头,不然头皮会加倍冰凉。
林慕清迎着风雨,冷的身子直缩,抱着双臂,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哈秋!”
“大人,是回京城的吗?”
少女小心翼翼侧过脸,似乎隔着门帘与他对视了。
“嗯。”
“那能不能……”她支支吾吾的。
席沉暮调整了坐姿,倦慵的眯起黑眸,门帘底下露出那只布满细密划痕的左手,莫名碍眼,正想她会问什么。
外面惊呼一声。
“诶,姑娘你别晕啊。”
“吁。”马夫侍卫急切停下马,却还是没有王爷快。
因为林慕清晕了过去,身体失去平衡,往右边的路上跌,几乎是在她的左手无力地向右垂缩时。
席沉暮已掀开门帘,一把伸手抓住她纤细的玉臂,往怀里一用力,差点滚落管道的柔软身姿撞进了他的胸膛。
微微怔然。
这一连串动作几乎比他脑子作出反应还要快。
不对劲,他不对劲!
马车一停,后面跟随的侍卫脚步全都停了下来。
雨幕中,席沉暮垂眸看向怀里轻飘飘的少女,那双独特狭长的凤眸弯起冷硬的弧度,闪过奇异的光彩。
是把她丢在这里,还是……
“去最近的栖华客栈。”
这里回到京城中心还有一段距离。
“王爷……”云逸万万没想到王爷抱住了这个姑娘。
席沉暮不习惯抱人,把昏迷的少女放进马车内深棕色绸缎的内垫,让她躺着。
他把手从她颈后抽走时。
灼热的温度从她的身上传了过来。
比正常还要热的温度。
是冷到了正在发热病。
脚踝处衣服最少,没有一块好皮肤,让他心绪有些不宁。
“冷。”昏迷的少女嘤咛一声,充满了痛苦。
她惨白柔弱的脸几乎没有一点血色,无助而破碎。
他随手拿过一旁的毯子,盖在她身上。
侍卫快马加鞭,幸好马车的材质是上等的,一点也不颠簸。
半个时辰才进城,来到一家大客栈。
掌柜看见暮王爷的马车,有些疑惑,不是说王爷戌时才到?
他的账本还差点没整理好啊!
赶紧出来迎接。
“老陈恭迎王爷。”
云逸:“安排一个大夫和一间厢房。”
末了又多说一句:“不是王爷平时用的那间。”
掌柜表示明白,点点头。
云逸吩咐完,搬了张马凳,掀开车帘。
席沉暮抱着昏迷的少女弯腰钻出马车,走下来。
他的身高约莫快要一米九,穿着黑金云绣立领常服,墨发束起,大长腿两步一个台阶,抱着人快步走进客栈。
怀里的少女枕在他胸膛很安静。
“三楼厢房准备好了。”掌柜虽然惊讶一向不近女色的王爷会突然抱着一个满身狼狈的女子,还是恭敬道,“大夫一会就来。”
席沉暮上了楼后,把她放在床上,看着凌乱的衣服,和脏兮兮的手脚。
“有女人么?”
胖墩墩的陈掌柜站在门口不敢多看,了解王爷的意思,抹了抹额头:“启禀王爷,鄙人还未娶妻,小二皆是男人。”
“那去准备一桶热水。”
“好的王爷。”
热水装满了整个椭圆形浴桶,席沉暮把她连着衣服抱到水里泡着,水位刚到她的脖子。
林慕清发冷的身体总算得到缓解,她晕过去是因为修复药剂,刚刚一直伤了又修复,重复多次,导致身体负荷不了,于是进入休眠状态。
不一会,她就睁开眼了,迷离又妖冶的眼神尤为摄人心魂。
看见席沉暮把桶外的乌发一缕缕放进水里的。
低头对上她眼神时,颈线紧绷,可见他这一刻是紧张的。
席沉暮五官生的极其端正精致,肌肤细腻无瑕,气质浑然天成的矜贵与优雅。
“大人。”
她弱弱的出声,席沉暮下意识收回手。
“冒犯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不含欲念。
“不冒犯,大人,小女……刚才说的话都是骗你的。”
她晶莹的泪珠滚落,微微扬起苍白的小脸,乌发湿漉漉,梨花带雨似的,波澜不惊的心如扔下一颗小石头,涟漪渐起。
“骗本王什么了?”席沉暮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然而她听到这个称呼,瞪圆了双眼,似乎没想到他是个王爷,嘴里的话酝酿了几下,才小声说出口。
“一个月前小女被父亲威胁代替姐姐进宫替皇上冲喜,现在皇上驾崩,我作为妃子要去皇陵陪葬,但是……”她紧紧闭上了氤氲的眼眸,泪水滚落,隐入发间。
“但是我害怕,我才十六岁,前十六年困在后院里,后半生要长眠于皇陵,我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