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桂枝是石立夏刚才洗衣服时认识的,不过原身之前就已经听说过她家的事,他们家在这栋楼是出了名的。
这家人生了七个女儿,人称七仙女,不过现在只剩下三个女儿了,其他全都送人了,这样的事在现在并不少见,毕竟很多人家养不起孩子,也就会想办法把孩子送到能活命的地方去。
只是这家人不是单纯养不起,他们是因为想要男孩所以不停地生,生了女儿又不想养,就给送出去了。
至于女儿是送人还是怎么着,谁也说不清楚。
“留什么留啊,那几个浪蹄子不配吃这些好东西!她们一天天地就会吃,屁用都没有。”
江桂枝热情地将黄瓜往石立夏手里塞,石立夏推着要拒绝,两人推来推去动作有些大,江桂枝把身边的孩子给推倒了。
江桂枝不仅没有把孩子扶起来,反倒恶狠狠训斥:
“你个赔钱货,凑这么近干嘛!成天跟着我,你这衰样除了惹事还能干啥!”
才小腿高的孩子懂什么,被妈妈这么一骂,顿时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小身子抖啊抖,却不敢哭出声来。
石立夏看不过去,将小孩扶了起来:“江嫂子,你咋能这么骂孩子呢,又不是她的错。”
“小夏,你别管她,这丫头片子就是个蠢的,现在不教训以后老是往人身边扒拉,一个不注意就把她给踩着了。”
石立夏不理会她,为小女孩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她其实并不喜欢孩子,顶多云养孩子,从前看到孩子都是绕道走的。
眼前的小女孩长得并不好看,瘦瘦小小的,脸还脏兮兮的,可依然让石立夏心疼。
她一个不喜欢孩子的路人,都觉得这个孩子可怜,作为亲妈对孩子竟然如此苛刻和厌恶,令人很愤怒。
“不哭,姨姨给你吃颗糖。”
石立夏拿出手绢给小孩擦眼泪,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塞到女孩的嘴里。
小女孩原本还在抽泣着,感受到糖的甜味后,眼睛顿时瞪圆了。
“甜的!”
小女孩顿时笑得特别开心,就差没在原地转圈圈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到糖呢!
江桂枝惋惜不已:“你这是干啥呢,这么精贵的东西干嘛给个赔钱货吃。”
“江嫂子!她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这么说她?你骂她赔钱货,你又是什么东西?我也是女的,你又想怎么骂我!”
石立夏表情凌厉,跟之前聊八卦时乐呵呵的啥模样完全不同。
江桂枝被怼得有些尴尬:“小夏妹子,你别生气,我没说你。嗨,我这不是话赶话吗,我是亲妈我还能不心疼孩子吗。”
石立夏没好气白了她一眼,站起身就要上楼。
江桂枝连忙追上:“妹子,你别急着走,嫂子有话想跟你说。”
“我没什么想跟你说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石立夏不想浪费时间,也懒得为了所谓邻居关系委曲求全。
原身的名声在机械厂里并不好,石立夏也并不打算要扭转人们的印象。
反正这些名声也不会影响她什么,她何苦为了别人的夸赞强撑,随心所欲多开心啊。
江桂枝却并未放弃,紧跟在她身后。
“小夏,小石同志,你听我说,我真有要紧事。”
石立夏掏出钥匙把房门打开,江桂枝也跟着挤了进来。
石立夏很不耐烦:“江嫂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妹子,刚才你批评得对,嫂子刚才确实做得不对。我是农村来的,没念过书,学的都是村里的脏话,已经习惯了,你别跟我一般见识。”江桂枝讨好笑道。
“你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江桂枝顿时开始抹起眼泪:“妹子,你不知道我多难啊,我也不想成天骂骂咧咧,可是我也是没办法啊。”
画风转得太快,石立夏猝不及防,怎么就突然哭起来了?
看样子哭得还很是伤心,不像是作假。
“江嫂子,你这是干啥啊?”
“妹子,我也不想变成现在的样子,可是这日子实在是太难过了。我肚子不争气,生了七个赔钱货,多少人背后笑我,我真的是抬不起头来啊,跟人说话都没底气。我婆家在乡下都因为我们家没男孩被人欺负,工分都比别人算得低,就是那村里的二癞子都能踩我们家一头。
我们老曹家三代单传,要是生不出儿子,以后老曹家就要从我们这断根了。以前我男人能到厂里当工人,老家那些人不知道多羡慕,回家大家都巴结,现在我们就跟过街老鼠似的,回去都不敢从村口走,还得绕着人。”
江桂枝越说越难过,佝偻的身体弓得更厉害了。
石立夏难以共情,“生女儿又怎么了,伟人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孩子教得好了,不管男女以后都是孝顺能干的。孩子教得不好,生七个儿子那都是祸害。”
“生祸害也比没儿子强啊。”江桂枝哽咽道,“你年纪还小还不懂,这没儿子腰杆子就不硬,你就算是天大的领导那也是被人欺负的。你不知道,我们家老曹的工作都被隔房亲戚惦记。”
“不给不就完了吗?难道那些人还能抢啊?咱们厂的工会可不是吃白饭的。”
现在的工会跟几十年的工会不同,很多都是真管事的。
机械厂这一点做得尤为好,不是只会在办公室喝茶打毛线混日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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