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皇帝提笔在奏折上写了几笔后,又拿起一本新的奏折,续道:“宁贵妃出来时,脸色如何?”
闻终道:“脸色不大好。”
皇帝竟是笑了一下,也不知这笑意是何意。
明妃并非表面那般乖顺娴雅,这女子骨子里就有一身反骨,他身为九五之尊,若是连一人的秉性再看不出来,这几十年的帝王也是白当了!
仅凭明妃一人之力假死脱身,逃过都卫军的搜查,难如登天。
想来明妃又回来了,暗中的人该坐不住了,没成想一个比一个沉得住气,倒是他小瞧了。
皇帝合上奏折,看向闻终,“宗禄这两日在做什么?”
闻终道:“回陛下,他这两日一直候在明妃的帷帐外,不曾离去。”
皇帝靠在椅背上,抬手捏了捏酸痛的眉心,“退下吧。”
“是。”
闻终站起身,后退三步后,方才转身掀帘离开。
帷帐里偶尔响起炭火噼里啪啦的声响,皇帝放下手,又拿了一本奏折翻阅着,“廖德,你这边情况如何?”
廖公公道:“回陛下,暗处的人来禀,与闻统领说的无异。”
皇帝的眉头颦蹙了几下,看了好一会奏折后,啪的一声合上奏折,起身道:“去明妃帷帐。”
刚走了两步,他又忽的停下,将披在身上的外袍丢给廖公公,“不去了,去宣皇后过来。”
廖公公接过外袍搭在手臂,躬身道:“奴才这就去。”
自从下了一场雪后,天便转晴了。
铺在地上的雪已被数人的脚步踩踏的污秽不堪,但从围场外开始,一片银装素裹,白皑皑一片。
翌日一早,队伍准备出发。
沈默单独一辆马车,马车里特地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好让公主躺着时,不至于被颠簸的难受。
路上有雪,不大好走。
是以,天不亮便要出发,或许能在戌时赶回皇宫。
临行时沈默又吃了一粒玫红色的药丸,肩膀的伤虽还疼着,可也在能忍受的范围。
只是,有老皇帝在,沈默仍是疼的皱着眉,一副要死不活的虚弱模样,为的就是——避宠。
幼容收拾好东西,刚要过去搀扶沈默,宗禄从帐外进来,“你忙别的去。”
他走到榻前,弯下身打横抱起沈默,惊得沈默眉间挑起,忍不住低呼,“你疯了?敢这样抱我出去,小心老皇帝拿你开刀!”
宗禄忍不住低笑。
这两日他一直守在帐外,虽与大人只有几步之隔,可却是将近两日没有见过她。
眼下一瞧,脸色倒是比之前好上一些,唇畔也有了浅淡的绯色。
他抱着沈默走到帐帘前停下,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地上,接过幼容递来的狐裘裹在她身上。
他刻意避开了她的伤势,修长的骨指为她系着系带。
随后,朝她伸出左手,“公主搭着奴才的手,大可将全身力道都放在奴才身上。”
他低着头,灼灼的语气响彻在她的上方,两人挨得很近,沈默的鼻尖萦绕着宗禄身上的墨竹气息。
“这两日外面可有什么异常?”
她抬手搭在宗禄的腕上,刚抬起头,冷不防的,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
而他低着头。
她抬着头。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宗禄凸起的喉结滚动了一瞬,想到幼容还在帐内,他错开视线,嗓音低沉,透着一股子暗哑,“公主放心,一切如常。”
沈默这才安心,与他一道走出帷帐。
她受了伤,又在老皇帝面前假装虚弱疼痛,是以,走的极慢。
宗禄便跟着她,迈着极小的步子,朝着马车的方向走过去。
在进过几辆马车时,前方的褚迳朝她行了一礼,眼底阴冷如毒蛇的目光在她脸上徘徊了片刻,“儿臣见过明妃娘娘。”
沈默脚步顿住,看了眼微低着头的褚迳,想到从猎场驾马驰骋回来的路上,睿王的手臂险些勒断了她的腰,可见恨不得将她丢下马去。
只能说,他活该。
若不是他执意出现在崖底,何故闹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沈默偏生不想让他舒坦,鼻尖微动,煞有其事的闻了闻,惊呼道:“睿王,你身上怎地还有血腥味?本宫的嗅觉不大好都能闻到,睿王是不是没清洗干净?”
褚迳:……
他额角突突直跳了几下。
鼻翼处那一股好不容易淡下去的血腥味似乎又漂浮上来,浓浓的血腥味像山间的云雾,怎么也挥之不去。
胃里竟是有一股恶心的呕吐之感要溢出来。
他脸色白了一下,眉峰冷厉如刀,声音几乎从牙缝里迸出,“明妃娘娘的伤势见轻了?还能与儿臣在这里寒暄几句。”
沈默:……
她“嘶”了一声,眉心间陡地凝上了难以忍受的痛苦,“宗掌印,扶本宫过去。”
褚迳忍着胃里的呕吐,快速走上马车,对白书吩咐:“拿一壶酒来!”
他需得喝口酒将鼻息里那股血腥味压下去。
白书应道:“是。”
再过一辆马车,便是她乘坐的马车。
她刚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儿臣见过明妃娘娘。”
是谢章的声音!
宗禄搭着眼帘,感觉到沈默搭在他腕上的手几不可微的颤了一下,他微抿了薄唇,静默的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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