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冷的打了个哆嗦,察觉到护在披风外的手忽然间伸到了狐裘里,惊得她身躯僵住,吓得赶紧抓住谢勋的手腕。
她的头蒙在披风里,加之入了夜,视线所及黑暗无比,也不知边上是否有人,更不敢斥责他。
宗禄的手微顿了一瞬,没理会攥紧他腕骨的那双纤细素手,手掌隔着薄薄的衣衫护在她小腹前,掌心凝聚着暖盈盈的内力,顺着她肌肤蔓延进去。
沈默僵直着身子不敢乱动,双手死死的抓着谢勋的手腕,他腕上的暗扣硌的她手心疼,却仍不放手。
宗禄冷眼看着前方,覆在她耳边低声道:“大庭广众下,大人还怕我对你做什么不成?或是怕谢章误会什么?”
她的力道无法撼动他。
听着他的话,沈默闭了闭眼,用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男女有别。”
——男女有别?!
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刃刺心而过。
宗禄驾马驰骋,雨声夹杂着风声呼啸在官道上,在她耳边几乎咬碎了银牙,“为什么谢章可以,我就不行!”
他的声音里带着不甘,执拗,委屈与痛苦。
“驾——”
冷厉的一道音落下,马儿飞快驰骋着,速度快的惊人,以至于沈默被惯例冲击的更加贴近谢勋的胸膛。
他的手掌按在她小腹前不曾离开,隔着衣衫,她都能感觉到来自他掌心的温热,陌生的触感让她绷紧了神经。
“谢勋不过一个阉人,大人有什么好忌讳的?”
沉冽的嗓音冲击着她的耳膜,带着一股子愤怒,沈默压抑着声音,呢喃的声溢出唇畔,“别说了……”
她听不得他糟践自己。
如果可以,她当初宁愿打晕谢勋,让他回不得将军府,也不会走上这条毁了身子的不归路。
道路淤泥,速度明显不比晌午。
离京都城还有半个时辰时,雨停了,而时间也刚好卡在了子时。
宗禄取下裹在沈默身上的披风披在身上,沈默苍白的小脸暴露在众人眼里,她咳嗽了好几声,头无力的靠在宗禄怀里,一副病恹恹的模样,那样子,生像是下一刻就要没命似的。
雨水打湿了披风,也染湿了沈默鬓边的乌发。
乌发零散的贴着额头脸颊,愈发衬的她如白玉的瓷器,稍稍碰一下便会碎裂。
高忖与陆盏看到了沈默凄惨的模样,想到这会刚入子时,怕是没吃解药的原因。
酆时霄惊得握紧缰绳,气这一场耽误了路程的大雨,更气宗禄在妹妹体内下了毒!
他喝道:“现入了子时,先给她吃解药,不然她若是出了事,你也别想活着!”
沈默原本不想的。
可之前与谢勋已经演了戏,眼下到了子时,她若不装做一副中了毒的模样,反倒会引人怀疑。
宗禄看了眼酆时霄,挑唇冷笑,“靖王急什么,公主死不了,奴才先带公主回府,明日一早奴才亲自送公主进宫。”
见酆时霄带领高忖要阻拦他,宗禄放开手,任由沈默纤弱的身子往下摔去,惊得沈默下意识抓住他的手臂稳住身形,同时也吓了酆时霄一跳。
只听他道:“靖王若是不愿,大可将公主带走,奴才保证,在你们踏进皇城的那一步,便是公主的死期。”
酆时霄脸色骤然一沉,勒紧缰绳给他让开路。
宗禄垂眸笑看着沈默,面具下的眸却盛着冰冷的邪肆,“今晚就先委屈公主住在奴才的府上了。”
他单手搂住沈默的腰身,驾马从酆时霄与高忖让出的道上经过。
魏肃与常昝携百名司卫军紧随其后,管道上就只剩下酆时霄等人,他怒瞪着远去的身影,咬牙切齿道:“走!”
他需得赶回皇城,将此事告知母后。
京都城内席卷着潮湿的空气,夜无星月,寒冷的湿气扑打在门面上,带起潮湿的水珠。
马蹄践踏而过,青石砖上积郁的水溅起一片水渍。
已入子时,又逢雨后,长盛街空旷无人,前方过去了巡监司的司卫军,后方又赶来了皇城都卫军。
司卫军在一处街道与都卫军反道而行,逐渐停在前方的宗府前。
宗府外挂着两盏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曳着,幽暗的烛光映在府门的阶梯下,映出一格一格的折影子。
熟悉宽敞的街道。
熟悉的府门布局。
沈默有一瞬间的恍惚,就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十五年前的将军府,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与从前无异。
府外候着宗府里的下人,手执灯笼,站在两侧。
这熟悉的一幕让她想到了当年夜里回府时,闻管家带领下人在府外等着她的场景。
记忆如潮水般席卷而来,谢章与谢勋八岁那年从马车上下来时的场景也在脑海中一一掠过。
当年就是在这座府外,她送走了谢章与谢勋,送走了长孙史与闻家父子,也是在这座府外,晋拓洵手拿糖人,在台阶下站了整整一夜。
十五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
宗禄在她耳边道:“大人,一切还是原样,浮云轩我给你留着,里面的物件都还是从前的模样。”
沈默心头微窒,她转过头,抬眸看向低下头的谢勋,透过黑色面具,看到那双眸底裹挟着笑意。
她知道谢勋定是吃了不少苦,受了常人所不能忍的屈辱才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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