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反驳他,以他这般冷漠的态度回敬他,然后不予理会。这是她内心深处最真切的想法,也是她此刻唯一想做的事。然而如今她并不能做自己,占着池零露的身份,又不曾知晓当中缘由,随意置评、仅凭心性说出语重的话,无论如何,都有几分不负责任。
所以,不能跟他起争执。
秋疏桐暗暗告诫自己,接着摇摇头,表示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到她这样的反应,温砚岭也不知是真是假。他的视线向下,落在秋疏桐脸上,不知看了多久,最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仿佛全然不在意。只是抬腕看了眼手表,淡淡开口:“一会儿起来做个详细的检查,要是没问题,你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他刚说完,就有护士过来巡房。温砚岭看起来也不想在这久留,又扫了她一眼,便飞快地转头往外走。走到门边,手刚触到门把手,秋疏桐忽然想起什么,慌忙出声喊住他:“等等。”
温砚岭的脚步顿住,慢慢回过头来。
秋疏桐似乎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启唇道:“不知先生如何称呼,方便告知一声吗?”
和她认识近两年,温砚岭是熟悉池零露的嚣张做派的。他一言难尽地望着她,打死都不信池零露会真的失忆。不知道她又在捣鼓些什么玩意儿,温砚岭语气冷冰冰地回道:“不方便。”
下一秒,他就拉开门走了。
随着他的脚步声离去,外头再次响起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急诊外科的温医生好帅啊,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不知道诶,没听说过。他这么帅,女朋友得多好看才能配得上他啊?”
“对啊。”
碰巧被刚从值班室出来的厉词安听见了,他撇嘴一笑,立刻无情地戳破她们的幻想:“不用想了,人已经结婚了。”
“真的假的?怎么没听说啊?”
“因为这属于商业机密。”
“那你知道他太太是谁吗?”
一众护士眼巴巴地看着他。
厉词安没有明说,只道:“他太太属于商业机密中的机密,被曝出会炸裂新闻的程度。”
“有那么夸张吗?难不成是个明星啊?”
厉词安笑笑,没说话。看着面前温砚岭逐渐远去的背影,赶紧快走两步追上他,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笑道:“嘿,听说你老婆醒啦?”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刚巧从他们身边路过的护士步子一顿,抬眸看了他们一眼。可能是感知到温砚岭的目光即将投射过来,她又迅速收回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温砚岭侧目看向他,目光冷冰冰的,好半天没说话。
厉词安立马闭嘴。
这是,又被她给气着了?
要知道,从认识温砚岭开始,这人就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无论发生什么都能置身事外,像个局外人,永远都不会受到影响,也不会发脾气。
独独面对池零露。
“你老……”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温砚岭出声打断:“你还可以说得再大声点,让整个医院都知道。”
这一句话,吓得厉词安一哆嗦,本来还跟人勾肩搭背的,这会儿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胳膊,迅速打住话题,看着他认真道歉道:“抱歉,抱歉,一时激动,我给忘啦。”
道完又忍不住问他:“真醒啦?”
温砚岭瞧了他一眼,片刻后又垂下眼眸,轻轻地“嗯”了声。
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但厉词安没注意,也可能是八卦心起,全然忘了他的情绪:“那你……这是又要回老婆家住去啦?”
温砚岭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闲得慌。温砚岭自然没有理会,只是脚步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厉词安跟着他加快,他这人向来就爱打破砂锅问到底,没有听到回复,嘴里继续叨叨个不停:“说实话,金窝银窝,都比不过老婆的被窝,我可真羡慕你啊。”
知道他打趣,温砚岭瞬间感到无语,想也不想便说:“这么好的窝,那我送给你,你要不要?”
听到这话,厉词安笑了。笑完像是急于撇开这个烫手山芋似的,慌忙摆摆手:“别了别了,这么大的福气,我可受不住。这么好的被窝,还是得您温公子亲自来。”
温砚岭:“......”
“其实说实话,你老婆人长得是真的漂亮,就是这性子吧,属实刁了点。正常人谁都受不了,也就你能吃得消她。”
吃得消吗?温砚岭忍不住问了自己一声。
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过往与池零露打交道的片段,他发现这两年来断断续续的,但是婚后的并不多,多的都是结婚前的。
印象吧,说实话真的不怎么样。
记得第一次见面,是她要做阑尾炎手术,碰巧主治医生是他。如果知道之后病人会那么难缠,那天温砚岭说什么都会把手术给推掉的。
只可惜,这世上并没有“如果”这么一说。
温砚岭的术后缝合水平高超,在学生时代一直被当做范例演示。那天发挥也很稳定,基本将她的疤痕减少到了最小的程度。谁知池零露不买账,称自己是演员,要演戏、拍广告、穿比基尼的,身上忽然多出这么大一道疤算怎么回事,以后还在不在这个圈子里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