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没关系,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你健康活着就好。我也不指望别的了,只要你活着就行。”
“你知不知道,当时你小姨给我打电话说你被炸晕了我有多害怕,妈妈都要被吓死了啊,我这辈子都没这么害怕过。”
“小姨?”秋疏桐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指的是谁。
“就是你现在的经纪人啊,你真不记得她了吗?”
秋疏桐认真回忆了一番,猜测是刚醒时跟她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话的那个女人。
不过,她不是不记得,她是全无任何印象。
“想不起来了。”她略带歉意地说。
池母看着她,慌忙摇摇头,握住她的手:“没事的,你的脑子受了伤,暂时想不起来很正常。你小姨叫陈淼,妈妈叫陈焱,现在记住就好了。”
终于从池母嘴里套出了丁点儿有关池零露的人际关系,秋疏桐微微点了点头。
“医生说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我给你带了衣服,你一会儿换好,跟妈妈回家吧?”说着,她将托特包里的白t、超短取出来递给她。
伸手接过衣服的瞬间,秋疏桐才恍然想起她当时穿的是飞行服,池零露是在地面上拍的爆破戏,定然不可能同她一样。那医院的人见了,不会感到奇怪吗?
“我刚进医院的时候,那衣服……”
“嗯?”陈焱有一瞬没反应过来,想明白她指的是哪天后,又“噢”了声,“你说你那破衣服啊,早被炸得不成样子咯,怎么啦?”
“没事,没事……”说着,秋疏桐拿起衣服走进一旁的盥洗室。
一直没进盥洗室,所以白天秋疏桐并未注意到。这会儿面对镜子里的自己,她才发现她瘦了许多。
曾经的她也偏瘦,但那是健康匀称的瘦。她长着一张端秀的鹅蛋脸,肤白胜雪,黛眉翠羽,一张脸清丽绝俗。如今这张脸却是一点儿肉都没有,好似薄薄的一层皮。
大概是真的昏睡了太久,多日不进食,以至于饿得失了仪态。
秋疏桐无声地叹了口气,换下身上的病号服。拿起池母给她的牛仔超短,准备换上时,却是一怔。
这裤子,未免也太短了些。他们这儿的人,都是这么穿的吗?
她站在盥洗室的镜子前犹豫不决,怎么都不好意思换上。陈焱已经在外头等了半天,没忍住走到门边敲了敲:“怎么啦,怎么这么久还没换好?”
“抱歉,稍等一会儿。”半晌,秋疏桐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有些一言难尽,太短了,真的太短了。她闭眼深呼吸了几个来回,还是换上了这条裤子。换好的瞬间,秋疏桐才发现,大小竟然是正好合适的。
办理出院手续的过程很快,不一会儿,她就随陈焱乘电梯来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
早就有人等在了黑色的库里南车旁,看起来是个新司机。见她们下楼,他匆匆忙忙地跑过来,接过陈焱肩上的包,替她们打开车门。
秋疏桐跟着陈焱上车,她是头一次坐这般宽敞的汽车,颇有几分不习惯。仅仅只是后座的一角,便让她觉出这辆车价格不菲。她不懂车,但是这车型是她早前从未见过的,估计绝不便宜。
不过池零露作为演员,身价绝对不低,肯定负担得起。就是在他们那个时代,刚出道的艺人,每个月也有几十块钱。更别提当红的影星了,那可是月入几千的。
秋疏桐认真地想。
她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一棵棵挂着彩灯倒退的行道树,树后掩映的现代化建筑。一幢幢高楼仿佛拔地而起,又耸入云端,紧密地挨在一块儿。明明是夜间,繁华林立的楼盘却是灯火通明。
这座城市即使在夜晚,也依旧喧闹不停。路上熙来攘往的人群,街头繁杂的公交,全然没有战争年代的血雨腥风、饥寒交迫。
也是在这一刻,她才真切地感知到这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而关于她所生活过的那个社会,似乎早已被时代的尘埃掩盖。
车子不知行驶了多久,一直没听到身侧动静的陈焱慢慢觉出一丝不对劲儿。
她自己生的女儿,自然清楚她的脾性。天生丽质,家境优渥,自小无忧无虑,便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子,并且越长大越任性。如今这般安静坐于身侧,反倒让她感到一丝紧张。
她猜测这是失忆的后遗症,忍不住开始抱怨:“当初让你不要进娱乐圈,你非要进,为这事还天天跟我闹,又是绝食,又是哭的。我就搞不懂,娱乐圈有什么吸引你的东西,你非要去闯?家里又不是没有钱,何必去吃这个苦呢?现在好了吧?”
说着说着,陈焱的眼眶又红了:“这个剧组也是不让人省心,这么大的爆破戏,剧组这么多号人,竟然还能这么粗心大意。合着被炸的不是他家闺女,就不是命啊?还好你没事,你要是醒不过来,我非弄死他们不可。”
“还有,他们竟然给你送去了那家医院,什么医疗水平,七八天都醒不过来,破医院!”
秋疏桐静静地听着,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得保持沉默。
池母以为她是气她说那家医院的不是,慌忙解释道:“我只是说医院的不是,我可没说温砚岭不好啊,你不能因为这事跟我生气。”
“我没有生气。”秋疏桐说,顿了顿,侧目认真地问她,“温砚岭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