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图分辨他的表情,认清他是谁,头顶暴烈的太阳忽然直接冲着她的眼睛照来,灼得她怎么都睁不开眼。
视力陷入一片黑暗,听力忽然变得异常敏锐。她听到有人在喊她,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池零露,你醒醒。”
秋疏桐倏地从梦中惊醒,看到温砚岭打开了床头灯,正皱眉看她:“做噩梦了?”
秋疏桐还没有从梦里回过神来,怔愣了一瞬,好半天才摇摇头,没有说话。
温砚岭看她一眼,忽然下了床,朝门口走去。
秋疏桐赶紧追上去,扯住他的衣摆:“温医生,你去哪儿?”
温砚岭垂眸扫了衣摆处的手指一眼:“怎么了?”
“是不是我影响到你休息了?那你继续待在这儿睡,我去别的房间。”说完,秋疏桐便准备朝外头走去。
温砚岭伸手拦住了她:“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嗯?”
温砚岭指了指床,让她回去躺着。
不过一会儿,他就端着一杯水回来了,递给她的同时,又问道:“做什么噩梦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如既往地冷淡疏离,只是说出口的话却并不像是毫不关心。秋疏桐顿了顿,有些答非所问地说:“我今天......那是逼不得已之举。”
温砚岭静默了两秒:“我知道。”
“你不生气吗?”秋疏桐问。
“生气啊。”温砚岭接过她喝完水的空杯,“但不是为这事。”
“那是为什么?”
温砚岭想了想,漫不经心道:“以后录节目的时候,不要那么大张旗鼓,我并不是很喜欢出镜。”
他的“大张旗鼓”意有所指,秋疏桐顷刻间满脸绯红。
第32章
“所以,你本来是打算找姓厉的的?”温砚岭沉默了一会儿,偏头问她。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瞧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甚至于在晦暗的灯影中,还能瞧出一丝明亮。
但秋疏桐并不觉得他毫不在意,毕竟从厉词安变成姓厉的,还是能听出点儿他的情绪的。
“那是我权衡利弊之后的无奈之举,不过选他自然不如选你。”秋疏桐说着,“但是演戏嘛,你知道的,在我们这行,拍这类戏是很寻常的一件事。”
她假装淡定地说完,自觉自己就像是池零露附体,这说的都是些什么渣女语录。可现下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毕竟她有些拿不准温砚岭的意思。早知道,当时就不该提那一嘴的。
不过好在温砚岭是个体面的人,没有再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也或许是因为他并不怎么在乎。若他们的婚姻是因为爱情而结合的,他或许会对她提各种要求,要求她不要瞎搞,不要拍吻戏。然而他们的婚姻是池零露强求得来的,中间还夹杂着各种无理取闹,他对她的要求便只是点到即止。
但秋疏桐不能不严格要求自己,虽说这个时代自由民主、民风开放,但她到底是个从旧时代过来的人。她想了想,过几天还是得去跟陈淼商量一下,譬如以后拍戏绝不接吻戏。她得从源头上切断这种意外,将这一计划落到实处去。
这么想着,她听到身侧之人同她道了声晚安。
那一晚两人同往常没有任何分别,躺在一米八的大床两端,秋疏桐在内,温砚岭在外。窗外有风声响起,叶子沙沙作响,月亮悬于高空。
秋疏桐静静地望着天边的月亮,忽然想起李太白的那句诗“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她辗转多国,甚至还跨越了一个世纪,这个故乡,她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秋疏桐的脑子里塞满了事,饶是困得紧,一时半会儿也没睡着,温砚岭似乎也没睡。直到她不再翻来覆去,他才把他那端的床头灯给关上。
第二天早晨,二人坐在餐厅吃早饭。早饭是咖啡和吐司,还有一个煎蛋。温砚岭知道她吃不了苦,所以在她的那份咖啡里,加了好几块方糖。
没有工作的日子,温砚岭也不再穿衬衣,换了件黑色的t恤,简单干练。秋疏桐坐在他对面,这会儿竟然感到了一阵困意,于是大口地喝了几口咖啡。
门铃就是在她喝咖啡的时候响起来的。
她走到可视门铃前,看了眼,听到温砚岭问她:“是谁?”
秋疏桐回头,告诉他:“姓厉的。”
她看到他的表情微微怔了一下,倒是没有提出异议,于是秋疏桐把人放了进来。
厉词安先是喊了她一声:“温夫人好。”见她点头回应,才慢慢走到温砚岭身边,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
“你论文写得怎么样了啊?听说今年申报主治的医生还不少。”厉词安说,“跟我们一届的,论文都发了6篇了,除了他,还有几个老资历。不过我们这种援非的,也算资历吧,毕竟条件这么艰苦,又得远离亲人的。”
说着,他看了眼对面的池零露,见她一脸平静地喝着咖啡,故意道:“但你不一样,你这可不算远离亲人,你这是拖家带口。”
秋疏桐默默地站了起来,走去了客厅。
温砚岭注意到,拧眉看他:“你写完了?所以很闲,是吗?”
“那倒没有,不过比起在国内,现在搞科研轻松了许多。”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在燕城,他们既要干临床,又得完成科研任务。但是一天的时间就那么多,白天需要给病人看病,着急忙慌的,晚上还得继续写论文,几乎把一整天的时间都交代给工作了。所以很多人都拖着没写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