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砚岭作为一个沉默的倾听者,一言不发地听了半场直播。他始终正对着计算机,自顾自地敲击键盘,然后在脑袋不知道是因为睡眠太少晕眩,还是被厉词安气晕的情况下,非常好脾气地请他下楼去捡垃圾。
厉词安颇为不满,走到门边还不忘问他一句:“干嘛呢?一点儿都不关心你老婆的直播。”
温砚岭:“我在忙正事。”
厉词安:“难道你老婆的事不是正事吗?”
温砚岭看他一眼,用一种极为平淡的语气同他说:“当然是,但是与你无关。”
这话有一种“你真的很烦,你属大马路的吗,管得这么宽”的味道,充分地表达了说话者的情绪。厉词安轻笑了声,默默退了出去。
送走厉词安这尊大佛后,温砚岭才感觉头晕的症状减缓不少。他揉了揉太阳穴,拿过一旁的手机查看,微信界面还停留在他的那句“好好休息”,之后再无交流。
说来也是奇怪,曾经的池零露巴不得天天出现在他面前,时时刻刻与他保持联系。失忆后的池零露却懂得与他保持距离,譬如他不主动联系,她也不会过多叨扰。
可温砚岭总觉得不对劲,就好像一个人在看电视,却不开声音般,总觉得哪里出了点儿问题。
下播后,秋疏桐走到了客厅,她感觉有点儿口渴,喝了一大杯水后才重新回到卧室,翻开剧本看了起来。秋疏桐一边看,一边做笔记,看着看着,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她放下笔和剧本接起电话。
是陈淼打来的,非常愉快地通知她:“明早出发去安城,抓紧时间看剧本。”
秋疏桐问:“明早几点?”
陈淼:“给你订了十二点的机票,提前两小时到机场。”
“我一个人去吗?”秋疏桐问道。
“那当然不可能,就是你有这个胆儿,我也不敢放这个心。”陈淼说,“我跟你一块儿去。”
秋疏桐站起来,走到衣柜前:“好,那我一会儿收拾收拾行李。”
陈淼提醒她:“也不用多收拾,不管试镜结果如何,我们都不会在安城待太久,最多一两天。”
“好。”
是在vip候机楼等飞机起飞时,秋疏桐看到急急忙忙赶过来的陈焱的。
她看起来是刚下飞机,拖着一个登机箱、拽着一张新的登机牌便跑过来了。看到她,秋疏桐与坐在她身侧的陈淼俱是一惊。
陈淼率先问她:“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陈焱看着陈淼,话却是对池零露说的:“来送送她。”
“妈妈最近太忙了,刚看到消息。你怎么刚回国,又要去别的地方了啊?”陈焱走到秋疏桐身旁坐下。
“要去安城试镜,很快就会回来。”秋疏桐答。
“听说你在温得和克差点出车祸,是真的吗?”陈焱看着她,“要不就别演戏了,妈妈实在不放心。就在家待着吧,在家随你做什么都行。”
秋疏桐摇摇头:“那我会很无聊的,我想,我还是喜欢拍戏。”
“行吧,我知道我无论如何都劝不了你。但你要保证注意安全,知道吗?别让妈妈再担惊受怕的了,再经历一次那样的事,我会受不了的。”
秋疏桐点点头。
可陈焱看起来仍旧紧张,她的眼里有浓浓的不安和不舍,但即使这样,她也不会再劝池零露留下。
vip候机楼的光线明媚,秋疏桐静静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忧愁和无奈,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曾经她要远渡重洋,同哥哥一块儿奔赴遥远的瑞士。那会儿母亲也同陈焱一般,一边交代他俩注意安全,一边不舍他们离去。
当时离船开不过半个时辰,一堆人聚在码头上告别,有人泪湿满襟,有人满怀希望,场面混乱而悲伤。都是为梦想奔赴远方的游子,还有一群默默支持他们的父母。
秋疏桐始终记得那天,母亲的眼里也是布满愁绪的。
纵使她曾经严格要求自己的一双儿女,总是嫌弃他们。真到了儿女远离自己身旁之时,做母亲的,还是舍不得的,可她不会劝他们留下。
这一别,就是许多年。
想到旧时记忆,秋疏桐难免陷入过往情状。不想被人瞧出异样,她深吸了口气,努力压下那股浓浓的忧伤,从包中取出剧本细细翻看。
陈焱安静地坐在她身旁,一直不停地查看手机消息。她似乎也很忙,只是想要等秋疏桐走了,再离开这个地方。
秋疏桐看剧本的时候,陈焱的手机响了好几声,她皱着眉接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应该是她的下属打来的,同她讲工作方面的问题。这个电话陈焱打了许久,貌似因为来送池零露,耽误了许多事。
等她挂断电话时,秋疏桐告诉她:“妈妈,你要是忙,就先回去吧。我和小姨在这儿,没关系的。”
陈焱却摇摇头:“妈妈不忙,我再陪你待会儿,等你上了飞机,我再走。”
只是没过多久,她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秋疏桐注意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池于礼”。
陈焱不想搭理他,非常果断地摁了拒接。
但是对方比她还执拗,挂断一次,接着又打了过来。
陈焱没办法,轻叹了声,还是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秋疏桐听到对方的声音颇为紧张,陈焱却异常淡定:“她没事,有事也与你无关,不要假惺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