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们现在不方便接受采访。”副导演再次拒绝。
可记者仍旧不放弃:“请问被困的演员是否为主演?为什么其他人都被解救出来了,她还没有出来?剧组对此不该做出解释吗?”
质疑的声音一道又一道,相机的快门声也不断在耳边响起,但是没有人给出合理的解释,记者被警察阻拦到了另一边。
厉词安将车停在大巴附近,温砚岭很快下了车。
大巴里响起了副导演的声音:“都过去三小时了,人还是没找到,我看你怎么办!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池零露的家世,要是找不到人,我看你怎么跟他的家属交代!”
“这是意外,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另一道声音说。
“你没想到?你确定?”孙宇的声音很快被副导演打断,“你没想到这点,会莫名其妙用我落下的手机给池零露发消息?你没想到的话,会在剧组休息时间,突然把她叫回来拍这段戏?这话蒙蒙别人也就算了,孙宇,你就说说,她在你的剧组发生意外,这是第几回了?别告儿我这次又是意外!”
温砚岭的脑子一阵轰鸣,他突然觉得自己听到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说,这次的事故不是意外?之前池零露遇到的爆破事故也不是意外?秋疏桐突然被导演召回,是因为他想要害她?可是为什么呢?是因为池零露得罪这名导演了吗?多大的仇恨,他才会不惜一切代价要她去死?一时间许许多多的困惑涌上心头,使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温砚岭握紧拳头,下意识就要朝他们走去,被身后的厉词安一把拽住。
温砚岭几乎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眉头紧拧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紧咬着牙关,面色沉郁,想问他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拦住他?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厉词安开口说:“就算你现在进去质问他们也没有用,你没有证据证明是他们故意造成的事故。与其同他们争论,不如去警方那边问问,看看现在具体情况如何,池零露究竟是否脱离危险。”
温砚岭迟迟没有动作,只是呆呆地注视着他,眼眶微红。他很少会出现这样迷惘的状态,似乎不知该怎么办。
厉词安继续说:“现在人还没有找到,争论是谁造成的事故没有意义。等人找到了,确认脱离危险了,我们再来算账也来得及。”
温砚岭沉默地看着他,眼里压抑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才抬步朝事故现场走去。
走到一辆警车前,温砚岭极尽一切所能地保持冷静,询问当地的警察:“你好,可以告诉我目前的状况吗?那名演员……是否找到?”
警察严肃地看着他,或许在思考面前这人的身份,他不方便透露消息。
温砚岭同他解释自己是那名演员的丈夫,警察沉默片刻,开口说:“对不起,我暂时不能透露给你任何消息。”
温砚岭同他说了声谢谢,目光沉重地望着马路对面。
远处的洋槐树底下,火势连成了一片天,那辆油罐车仍在不住燃烧,赤红的火焰不住升腾。
他紧紧地盯着,忽然眼皮一跳。
下一秒,远处传来“轰”地一声巨响。
油罐车再次发生爆炸,气浪翻滚,扑将而来。
现场的记者被吓了一跳,纷纷尖叫着往外撤离。消防人员一边劝他们赶紧离开现场,一边同同事说:“赶紧扑灭这火,加快速度进行搜索。”
有好几秒钟,温砚岭都感到眼前发黑,什么都看不见,也什么都听不见。随着火势越来越大,他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厉词安出声喊他的名字,抬起手将什么东西递到他面前。温砚岭慢慢偏转过脑袋,看到他手里拿着秋疏桐的手机。
心一下子坠到了谷底。
厉词安看到他眼底泛起的忧伤,久久不语。足足过了五分钟,他才将手机交给他,解释说:“这是我刚刚从工作人员那里拿到的,她在拍戏时,并没有带手机。”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温砚岭盯着面前挂着他母亲从庙里求来的平安符的手机,恍惚着接过,半晌才对厉词安说:“已经很晚了,明天还要上班。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在这等着就行。”
可是厉词安却没有走开。
温砚岭垂下眼眸,手指试探着在这个手机上输入了6个“1”,手机很快解锁。他一眼就看到了微信界面还停在输入框,秋疏桐迟疑着没有发出的“抱歉”二字。
看到这两个字,温砚岭一下子就想到了白天他单方面的争吵,以及最后秋疏桐认真地宽慰他,他同她说的那句“随便吧”。
心脏就好像被石头砸了一下,刚开始只是麻麻的,不过一会儿,痛苦便朝他的四肢百骸侵袭,接着遍布全身。连带着那股悔恨也开始自心口向四周蔓延,压迫着他的神经,叫他一瞬间呼吸不过来。
温砚岭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屏幕变得一片漆黑,他问自己,秋疏桐已经在放低姿态了,他为什么不接受?问自己为什么要对她发脾气,为什么要揭穿她?
她假扮池零露,或许是万不得已。她来到这个世界,需要一重身份,于她这样的人而言,已然十分愧疚,他为什么要质问她?
他以为她在欺骗自己,可是假扮他的妻子时,她又何尝不感到为难?除了隐瞒了这层身份,作为他妻子的每一个瞬间,那些爱意和真情,又怎么能说是假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