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朱少虞给她的?
趿着鞋子来到桌前, 裴海棠拿起封红一颠, 发出相互碰撞的脆响, 好奇地拆开来——
红红的纸里包裹着几粒碎银子。
碎银子???
这也好意思拿来当封红???
好在, 碎银子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棠棠,来后院, 夫君另有厚礼送上。”
裴海棠这才颠着碎银子笑了:“得,知道你缺钱, 本郡主就不计较了。”
将六块碎银子重新包好珍藏进箱笼后,裴海棠唤丫鬟:“可瞧见四皇子了?”
东次间坐着打络子的翠玉听见动静,忙放下手中活儿,挑帘进来:“回郡主,您一睡下,四皇子就往后院去了。”
裴海棠笑了,看来准备很久了呀。
“走,本郡主也去后院逛逛。”
外头飘起小雪花。
裴海棠穿戴很暖和,身上系着红狐皮斗篷,手上拢着白狐皮袖笼,翠玉又从墙角拿起把青绸伞,撑在主子头顶避雪。
主仆俩顺着雪地里扫出的小道往后院行,一刻钟后,裴海棠隐隐听见一阵阵“咚咚咚”的锤击声。
听起来,像是木工声。
裴海棠疑惑:“今日有叫木匠进府吗?”
翠玉摇头:“并无。”
话音刚落,拐过一座假山,裴海棠就瞧见朱少虞没穿厚实毛料外套,抡起锤子在木架子上敲击最后一下……
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朱少虞回头瞧见裴海棠扭着小腰而来,看着她白莹莹的美人面,他丢下手中工具,指着身边的物什笑:“棠棠,送你的新年礼物。”
他身旁,赫然立着一架硕大的秋千!
很漂亮,秋千藤上蜿蜒着紫色小花,横梁上悬着一串串紫色风铃,坐板上还铺着厚厚一层紫色绒毯,深深浅浅的绚烂紫,妥妥的紫气东来!
裴海棠双眼都亮了。
“哇,我的最爱!”
裴海棠立即就坐上了,双手攥紧秋千藤,回头笑喊:“翠玉,快推我。”
上前推的自然不是翠玉,朱少虞走至她身后,弯腰贴在她耳畔:“叫少虞哥哥,我就推你。”
裴海棠:……
果然是一夜三次后,待遇都不同了么?
不过,未来帝王主动做出改变,正合她意。
裴海棠偏头,大大方方在他耳畔唤道:“少虞哥哥,推!”
那样响亮,丝毫不扭捏。
朱少虞笑了,先检查一遍,确信她坐稳了不会往下滑,然后双手抵住坐板用力往正前方一推……
一旁站立的翠玉惊呆了。
四皇子力气真大啊,像她们需反复推几次,才能荡至最高点,而四皇子直接一步到位。
裴海棠倒是不惊讶,因为昨夜已惊艳过了!
推秋千这点力道对朱少虞来说算什么?昨夜通宵达旦爆发的惊人体力,才叫她难以置信呢!
半刻钟的欢愉后,荡够了的裴海棠觉出寒风刮得小手冷,娇娇地喊停,朱少虞闻言上前,结实有力的铁臂一下子就给攥停了,容易得不费吹灰之力。
他站着,她坐着。
裴海棠白色兔毛暖鞋轻轻搭在紫色绒毯上,然后仰起白皙小脸看他。
朱少虞衣裳单薄,肩头和发顶覆盖一层积雪。
裴海棠微微蹙眉:“怎么不穿我给你买的貂皮大氅?”下雪天,单薄秋衣多冷啊。
朱少虞:“棠棠买的貂皮金贵,我哪舍得穿来干粗活?”
搭建这么一座大秋千,又是铲土下地基,又是切割木料的,非糟蹋了貂皮大氅不可。
再说了,放开手脚才干得快,毛料衣裳厚实,反倒碍手碍脚束缚得很,他还想抢在她睡醒前搭好呢。
朱少虞补充道:“放心,我身强体壮不怕冻。只要这秋千你喜欢就成。”
裴海棠在他胸膛捶一下,笑道:“我自然是喜欢的。”说罢,心疼般起身给他拍去肩头的积雪,还踮起脚尖一点点弹去他头顶的雪花,朱少虞很明显特享受她给予的妻子般的关怀,瞧,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拍着拍着,裴海棠好奇问:“怎么想起送我一架秋千了?”
朱少虞笑:“不仅送你,赶明儿我再搭一座小的,给咱们还未出生的女儿也预备着。”
裴海棠:……
这话咋这么熟悉呢?
啊,记起来了,是昨日她在皇后宫里婉拒太子再给她搭一架新千秋时的原话!
裴海棠瞅他带笑的黑眸一眼,这男人,该说他小气好,还是说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好呢?
~
一晃,正月初五。
这一天,百姓们闻鸡即起,放鞭炮,挂红布,饮财神酒,一心虔诚地迎财神。
武安侯府。
裴珍珠一家子特别敬奉财神爷,当天边第一缕微亮晨光洒落屋檐,王桂芳就带着儿女给家里供奉的财神爷虔诚地上香了。
“财神爷啊,保佑咱们武安侯府今年发大财,发大财呀!”
用罢早饭,裴珍珠来到书房,悄声与裴珏商量:“大哥,今天正月初五,是迎财神的日子。咱俩去古琴铺子把琴弦卖个高价,讨个好彩头!”
裴珏哪有不应的,他还等着卖来的银子,去京兆府交赔偿款呢。
兄妹俩坐上马车就直奔朱雀大街,一连走访五家古琴铺子,最后在一家名唤“悦来琴斋”的高价卖出,六万两成交。
两人心花怒放。
~
郡主府。
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裴海棠,莫名的心神不宁,似乎遗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直到陪朱少虞给财神爷上完香,她才隐约记起——
破五迎财神,上辈子的今日,裴珍珠好像将她借出去的琴弦给卖了!
思及此,裴海棠忙让翠竹去隔壁武安侯府打听,裴珍珠今日是否出门了。
“郡主,大姑娘出门了。”翠竹很快回来道。
呵。
真是个作死的白月光。
今日,就让朱少虞好好瞧瞧,他珍藏过私人画像的白月光到底是怎样一个黑心肝的女子!
用罢早饭,裴海棠假装收拾东西,然后抱着个琴弦盒来到书房找朱少虞:“少虞哥哥,等会咱俩去古琴铺子逛逛,给我娘亲补一根琴弦。”
说着,打开琴弦盒,里头本该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团琴弦,现在突兀地缺了一团,不补上,多寒碜。
朱少虞毫不犹豫地点头。
两刻钟后,两人乘坐马车直奔朱雀大街的“悦来琴斋”,倒不是裴海棠精准地记得买家,而是分析过朱雀大街的五家古琴铺子,唯有这家档次最高,最能出高价。
真凑巧,马车停靠在路边,裴海棠刚被朱少虞抱下地,转身就撞见从“悦来琴斋”跨出的裴珍珠和裴珏。
裴海棠笑了:“好巧啊。”
裴珏和裴珍珠心虚地脚步一顿。
瞧,两人一只脚留在门槛内,一只脚跨在门槛外,这齐齐定住的姿势也是够尴尬的。
朱少虞古怪地扫了他俩一眼。
裴珍珠调节能力够快,顷刻间恢复了自然,迈出门槛从容淡定地寒暄起来。
裴海棠不屑陪聊,微笑着微微颔首,却故意挽住朱少虞胳膊,一路招摇地踏进悦来琴斋。
裴珍珠果然酸了眼眶。
她足足在街边僵了十几息,才强行压下心中的酸意,拉着哥哥黯然离去。
裴海棠夫妇衣料价值不菲,再看两人气度非凡,一看便知王孙贵胄出身,掌柜的当即点头哈腰亲自上前伺候。
不一会,伙计拿来十余条上等琴弦。
裴海棠往贵宾椅里一坐,稍稍瞥一眼,便嫌弃地摇头:“这等货色也好意思拿出来?糊弄本夫人不识货?”
掌柜的赔笑道:“这已是铺里最顶尖的琴弦,三万两一根,更好的没有了……”
一旁的掌柜娘子一个劲给他使眼色。
掌柜的顿了顿,很快想起方才收了一根有市无价的宝贝,忙改口道:“更好的有,但价格就远远不止三万两了。”
裴海棠:“哦?多少?”
掌柜的举起两根食指,摆成个十字架:“得这个数。”
裴海棠笑了:“十万两?这琴弦得什么材质才值啊?”
掌柜的也笑了:“这位夫人有所不知,那根琴弦啊可是昭阳郡主弹过的。昭阳郡主知道吧,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小郡主!沾过贵气的,自然水涨船高。”
昭阳郡主?
裴海棠不笑了,迅速看了身旁坐着的朱少虞一眼。
朱少虞:“当真?拿来我们瞧瞧。”
不一会,掌柜的从后堂捧来了,特意配了一只金丝楠木的雕花小盒子装着。
裴海棠假装验货,直接拿起琴弦尾部,只见上头赫然雕刻着“昭阳”二字。
生前的公主特别疼爱小女儿裴海棠,但凡家里的珍贵之物,均在不起眼的地方雕刻着“昭阳”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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