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被府衙封了,但只是封了,并不是查封。
应该是还有顾忌,所以金胜往没敢让人把秩序楼里的东西全都查抄运回府衙。
这里没有灯火,血腥味依稀还在,胆子小的大概连进都不敢进来。
毕竟这样的深夜,在才死了不少人的地方,难免会觉得自己背后有几个阿飘。
蓝袍神官聂无羁在一楼扫了几眼,太黑,看不清楚有什么东西,但他确定好东西一定不在一楼。
那是一群向往着权力的人,他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站在五楼俯瞰云州。
所以,如果有什么好东西的话一定是在五楼,一定是在他们触目可及或是触手可及的地方。
他脚步很轻的往上走,这样的木楼梯,难免会有声响,可他却像是一片叶子一样轻。
善于思考的人,连走个楼梯都会忍不住思考,然后有所感悟。
他觉得站在高处很好,可走到高处很累。
走到五楼,他见有一间房没关着门,于是迈步过去,还没有到门口就听到屋子里有很轻的声音,他立刻凝神戒备。
等了一会儿,屋子里的声音不断,他随即小心的走了进去。
然后他就愣住了。
愣了一息后,他问:“你怎么会在这?”
正在弯着腰翻箱倒柜的林叶没回头,也没回答,继续找。
聂无羁:“你可是最不该出现在的人之一。”
林叶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是另一个之一。”
聂无羁笑了笑:“你在偷东西?”
林叶:“是啊。”
聂无羁:“你这样的人,居然会偷东西?”
林叶:“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我是个好人的?”
聂无羁:“从没觉得。”
林叶:“所以我在这为什么不合理,我偷东西为什么会让你吃惊?”
聂无羁:“现在我觉得合理了。”
林叶继续翻找。
聂无羁:“你在找什么?”
林叶:“贼喜欢什么?”
聂无羁:“这个,我不大清楚。”
林叶:“那你来做什么?”
聂无羁不回答,并且已经开始觉得林叶有点讨厌了。
林叶找到什么他觉得有用的东西就塞进一个口袋里,在他往口袋里塞东西的时候,聂无羁才注意到,这屋子里已经有两个口袋了。
一个装的半满,一个已经塞的鼓鼓囊囊。
聂无羁:“贼都像你这样贪心吗?”
林叶:“不是。”
他回头看了聂无羁一眼:“贼哪有我贪心。”
他又找到些值钱的东西塞进口袋里,一边干活儿一边说道:“我以为,我的贪心在上次救你之后,你就能理解了。”
聂无羁:“毕竟我没在场,是后来才听说的。”
上次,秩序楼的悍匪打算突袭青鸟楼,他们的目标是把青鸟楼彻底抹掉,包括庄君稽。
可是没想到中了埋伏,北野军的高手把那些悍匪几乎杀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林叶就安排契兵营上去,以戒备为名,把那些悍匪的兵器和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翻走了。
他这样做,无非是仗着两点,一,脸皮要厚,二,北野军的高手脸皮没有他厚。
数百柄品相不错的短刀,全都被林叶收入囊中。
聂无羁道:“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做坏事都是假象。”
林叶:“以后万一我被抓了,在公堂上希望你也这么说。”
聂无羁:“……”
林叶说话的时候,已经把第二个口袋装满了。
他直起腰舒展了一下,像是偷东西已经偷的有些累。
聂无羁想着,现在他已经装满了两个口袋,大概可以停下来好好聊一聊了。
然后他就看到林叶取出来第三个口袋,熟练的把口袋一抖,撑开,还吹了口气。
一气呵成。
聂无羁问:“你还没够?”
林叶:“此时不多拿,就会被别人拿走,我先来的,我少拿一件就相当于我丢了一件,巨亏。”
聂无羁眼睛都睁大了。
林叶问聂无羁:“你也是来找什么东西的吧,怎么不找?”
聂无羁:“我怀疑在你口袋里。”
林叶:“你要找的东西值钱吗?”
聂无羁思考了一下,若是有什么来往的书信,或是什么秘密联络的东西,也都不算值钱。
所以他摇头:“不值钱。”
林叶:“那肯定不在我口袋里,你自己找。”
说完他拎着口袋去另一个房间了,聂无羁转身就跟了上去。
他问:“你知道江秋色死了吗?”
林叶:“知道。”
聂无羁:“那你为何还有心情来这里偷东西,你不该有些悲伤?”
林叶回头看他,反问:“我为何要悲伤?”
说完继续翻找,连解释的欲望都没有,他觉得如果因为这样的事而解释,真的很烦。
江秋色是武馆的大师兄不假,可林叶不熟悉,谈不上悲伤。
如果说江秋色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在意的,就是那天夜里,在秩序楼打算突袭青鸟楼之后,他出手救聂无羁的时候。
他洒了一片粉末出去,那个蒙面人没有丝毫犹豫也洒了一片粉末出来。
在那一刻林叶才醒悟,江秋色和钱爷有关。
钱爷的死,也许不是钱爷设计好的,但一定是钱爷利用好的。
钱爷当然也不只是个卖野药的,他甚至可能在整个局中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聂无羁:“你打算拿多少东西才停手?”
林叶:“到我觉得自己再多拿一件都拿不动的时候。”
聂无羁回头看向另外一间屋子,那里已经有两个鼓鼓的口袋了。
他说:“我觉得你现在已经拿不动了。”
林叶道:“如果让你搬回天水崖二百斤粮食,你搬不搬?”
聂无羁:“不搬。”
林叶:“那要是二百斤黄金呢?”
聂无羁:“不搬。”
林叶:“那要是二百斤的沉铁呢?”
聂无羁:“这……”
林叶:“咱俩真的是不一样,二百斤粮食我可能会犹豫,到黄金那步就忍不住了,你居然能坚持到沉铁。”
说到这,林叶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问:“你认识不认识什么造器的名家?”
聂无羁:“认识。”
林叶:“是谁?”
聂无羁指了指自己鼻子:“我。”
林叶不信。
聂无羁看出来林叶不信。
他伸出手,片刻后,掌心里就多了一件湛蓝湛蓝的飞器,闪闪烁烁,像是一片柳叶。
那天他被偷袭的时候,他的飞器被黑袍人击落,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废了的飞器,居然还打伤了黑袍人。
当时连黑袍人都吓了一跳,以他的实力,不该受伤,甚至不该被那般等级的飞器近身。
林叶当然也看到了聂无羁的飞器被毁,因为他送聂无羁回去的时候,那件看起来黯淡无光的飞器始终在聂无羁手里攥着。
林叶:“修好了?”
聂无羁:“修好了。”
林叶道:“如果你仅仅是把被毁掉的飞器修好,就说自己是造器名家,那我不想把钱花在你身上。”
聂无羁:“这不是一件普通的飞器。”
林叶:“上阳宫的东西,当然不普通。”
聂无羁:“这不是一件普通的上阳宫的东西。”
林叶:“你还在等我问为什么?有屁就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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