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疏想要推开他的手顿在原处。
他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问:“渐明月,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他不知道,他当然不知道。那样一个恣肆张扬的性子,怎么会露出此刻怜妓一样的多情神态。
“我知道。”他说:“我当然知道。”
砰--
傅疏被他压在身下。
身量极高的男人如何就能受他摆布,轻轻一扯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枢日若是在这,指定以为是活见鬼了。
“你喜欢我吗?”他吸了吸鼻子,脸蛋渐渐贴近他的。
傅疏没有说话。
那股香猛然窜进傅疏鼻息,他离得更近了。
“你不喜欢我么?”他有些委屈的话落进傅疏耳朵里,像一团烟,顺着四肢百骸蹿进血肉,将他通身都侵透。
“你的礼法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男人的声音克制而冷静,只是隐隐约约才能听出其中一丝微微的颤来:
他说,你起来。
眉眼紧闭,身体僵硬,像被土匪玷污了的员外小姐。
喷洒在脸上的热气骤然消失。
渐眠并没有什么下一步动作了。
傅疏睁开眼睛。
那小混账刻意屏住呼吸,正歪头看着他。
他们离得很近很近,非常近。
鼻尖相蹭,傅疏似乎都能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热度。
他不说话时,有一双十分深情的眼睛,被这双眼睛看着的人,从来无人能侥幸逃脱。
傅疏看上去是个例外。
他克制地,稍稍往外偏了偏头,道:“你不是他。”
他不会对傅疏露出这样的情态。
“傅疏。”有人叫出了他的名字。
他狡黠的眼睛亮的惊人,骄傲又濡慕地看着他,仿佛在说,怎么样,我能叫出你的名字来,我知道你是谁。
但是,他真的知道么?
傅疏为他将落下来的碎发别到耳后,像亲切爱抚的长辈,动作间毫无旖旎杂念。
他说:“渐明月不会喜欢这样。”
他看着渐眠懵懂的眼,心里的一丝落空被掩藏的很好,他将渐眠摁在床上,淡淡地, “睡吧。”
“你不陪着我吗?”他拽住傅疏的衣角,快快投去一眼, “你真的不喜欢我么?”
“你病了。”那双宽大温柔的手落在他的发顶,一下一下,将他心头的燥郁都顺下去些:“我会查出是谁干的。”
与极尽温柔的动作截然相反的,是一双阴鸷的眼。
渐眠看不见,他折腾的太久了,也太累了。
他小口小口喘着气,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攥着傅疏的衣角,眼睛都要睁不开。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傅疏在向他承诺。
承诺什么呢?
将加害他的人一片一片亲手剐干净血肉,群狗夺食以泄渐眠今日之辱。
他竟然觉得,是渐眠在受折辱。他要给渐眠报仇么?
潜意识里的渐眠一口否认,怎么会呢,傅疏这样清贵疏朗的君子,手刃仇敌这样的事情都只怕脏了他的眼睛。
果然,他听到一声极轻的安抚声,他说,好好睡一觉吧。
这才对嘛,渐眠昏睡过去之前想,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傅疏。
薄奚推门而入时,他臆想当中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傅疏坐在床头,正给熟睡中的渐眠盖上被子。
薄奚像只圈占领地的独狼,不错眼地将渐眠扫视一周。
干净的锁骨,干净的颈,还有干净的--等等。
傅疏的拇指落在渐眠一侧的唇瓣上,那里有个不大不小的伤口。
伤处暧昧,分明像是被谁偷了香。
薄奚顿了一瞬,嫉妒的要发疯了。
那显而易见的敌意不能被很好的掩藏,因此他垂下头,将那双被妒火冲昏的眼睛藏起来,他听见自己平淡冷静的音调,他说:“殿下这里就交给奴才吧,傅大人政务繁忙,还请早些回吧。”
当啷一声。
床头的搁板被撞倒。
薄奚猝然抬眼,对上傅疏居高临下掠过来的眼睛。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
赤着的手臂紧紧攥住傅疏胸前衣料,他倚在傅疏怀里,只露出形状极好的尖尖下巴。
惹人遐想。
“傅大人这是……”薄奚温驯地笑笑,起身就要将人接过来:“殿下顽劣,若是做出些什么让大人见笑的事,大人还请勿见怪。”
他在提醒傅疏,不要痴心妄想。
两个身量相仿的男人对立而站。
一个清癯雅正充耳不闻,一个眉眼狠厉嫉妒成性。
“让开。”
傅疏声音淡淡, “他是你的主子。”
陈列在兰锜上的一把长剑被轻易抽出,他藏在文人政客下的皮子张牙舞爪的叫嚣起来。
傅疏单手抱着渐眠,三尺长剑在他手里运用自如。
他娴熟的并不像一个文臣。
那把危险的兵器此刻被吻在薄奚颈上,极具侮辱性地拍了拍他的侧颈, “但我才是能决定你生死的人。”
薄奚舌尖抵了抵上颚,他没有说话,单手握住了那把剑。
见血封喉,是把好剑。
滴滴答答的血砸在地上,薄奚轻轻笑道:“傅相当然能定夺我的生死。”
他说“但若是带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