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六名司法皆是眼中一亮。
吕嘉问又道:“而之前有关税务之事,是从不经我们皇庭之手,我们也无法去干预,也不敢去干预,正如之前王鸿的官司,要是收不上税来,国家将会出大问题。”
六名司法官终于反应了过来,此案不仅仅是涉及到税务司的职权,同时也涉及到他们的职权。
那就得重新审视。
皇庭支持税务司,其实就是在支持皇庭,皇庭的权力将会得到伸张。
其实方才张斐已经明示皇庭,这税警会受到皇庭和检察院的监督,不然的话,李禾也不会坐在这里。
如果税务司不具备这个权力,就须得层层上报,那跟皇庭半点关系都没有,出事也就是他们上层内部解决。
而他们司法官员全都是专业官员,一般来说,不管怎么升,都会在这里转悠,故此皇庭的权力越大,他们自然也是深受其益。
如果皇庭的权力能够伸到税务里面,那么每个人都会忌惮皇庭。
而允许税务司的这种做法,是能够让皇庭介入税务中。
到时出事,就只能皇庭来判定税务司是否存有违法行为。
半个时辰后。
吕嘉问与六名司法从屋里出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院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不同于以往,这一次场面上,张斐并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
大家都不知道会怎么判。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得是,他们紧张的眼神,更是令吕嘉问他们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吕嘉问很享受这一切,他目光一扫,“经过本庭长与六名司法的商量,我们都认为税务司在此次行为中并不存有任何过失。”
此话一出,顿时响起一片哗然之声,无数道愤怒地目光射向吕嘉问。
这似乎在吕嘉问的意料之中,他并未受到干扰,继续言道:“从各方供词来看,税务司的计划是经过周密的部署,也成功防止有可能发生的冲突,这也是朝廷颁布募役法的原因之一,用专门的人才,去处理专门事务。
故此我们判定,税务司的此番行动,是完全符合朝廷给予他们的权力,以及朝廷对他们的期待。而对于秦母的遭遇,本庭长也感到非常遗憾,本庭长也在此劝告百姓,一定要据实申报收入,若有不明之处,也应及时向税务司说明,以免中间出现误会,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另外,本庭长也希望税务司能够对外公布税务司行为准则,以便让百姓更好的配合税务司。”
话音未落,就听得一人哼道:“你们吕家的屁股也不干净。”
声音倒不是很大,但吕公著听得一个真切,回头看去,只见孟乾生起身大步往外面走去,不禁眉头一皱,你若不服,骂他便是,你扯上我们吕家是何用意?
可又见不少官员愤愤不平地站起身来,也都对他怒目相向,吕公著见自己是寡不敌众,想想还是算了。
为什么大家会迁怒吕家,因为吕家可也是非常显赫家族,长盛不衰,出了好些个宰相。
但是吕嘉问偏偏又是一个另类,他才不会在乎这些。
吕嘉问也隐隐听到了这句话,当即恼羞成怒,你这么说,我待会回家不得又跪下,抓起那惊堂木,就准备像试用一下庭警是否也如税警一般刚猛,可犹豫再三后,他放下惊堂木来,又向李禾道:“李司务,希望你们税务司不要受此干扰,能够继续努力,将那些偷税漏税者缉捕归案。”
“哦。”
李禾木讷地点点头。
第四百三十三章 税战(七)
“李司务,官司打赢了,你就不能笑一笑吗?”
张斐一边收拾着文案,一边向李禾道:“你的表情,让我觉得毫无胜利的喜悦感。”
李禾淡淡道:“我只是一个办事的。”
张斐愣了下,笑道:“如果李司务还认识类似于李司务这样的人才,不妨介绍给我,我的助手是天天跟我唱反调,完全就没有李司务的觉悟。哦,还经常踩我的脚背。”
一旁的许芷倩抿了下唇,默默底下头去,装模作样地收拾文案。
李禾只是点点头:“若无其它事,我先告辞了。”
“李司务慢走。”
张斐笑着点点头。
他主要是通过李豹去控制税务司,跟李禾是真心不熟。
李禾走后,张斐回过头去,“新鞋。”
许芷倩嗔道:“谁让你瞎说八道,我何时与你唱反调,我那是!”
“为我好!”
“知道你还那么说。”
“我亲爱的贤内助,要不要去对面打声招呼?”
“毫无诚意!走吧。”
夫妻二人来到对面,张斐向苏辙、齐济拱手道:“二位检控官,承让,承让。”
苏辙拱手回得一礼,笑道:“恭喜三郎又赢得一场官司。”
张斐一愣,点头笑道:“多谢。告辞。”
“慢走。”
目送他们夫妻离开后,齐济不免沮丧道:“难道真的就赢不了他?”
苏辙却是笑道:“着胜败乃兵家常事,尽力而为便可,无须太过计较,我相信他也不可能一直赢下去的。”
这时,许遵走了过来,安慰道:“你们方才表现的非常不错,虽然没有赢,但是这原因不在你们。”
苏辙点点头道:“下官知道,而且这个判决对于我们检察院而言,也是一种胜利。”
许遵呵呵道:“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君实啊!”
出得皇庭,王安石不免感慨道:“有些时候,我是真的羡慕你啊!”
司马光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淡淡问道:“羡慕我什么?”
王安石道:“同是改革变法,我就得拼劲一切努力,背负无数骂名,尚且还举步维艰。而你稀里糊涂就能赢得胜利,着实令我嫉妒啊!”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司马光呵呵道:“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你太过贪婪,想要的太多,故而举步维艰。”
王安石瞧他一眼,“就区区几贯税钱,都能闹成这样,究竟是我太贪婪,还是他们太贪婪了?”
司马光道:“故而他们现在境遇也不比你轻松啊!”
王安石道:“这不正因为我的贪婪吗。你可是要懂得感恩啊!”
司马光呵呵笑道:“该感恩的应该是你,若无我的司法改革为你保驾护航,你能有此番胜利。”
王安石冷笑道:“此次判决到底有多少私心,你心里清楚。”
当时场面上,并没有明确分出胜负,他们心里都明白,吕嘉问这么判,主要就是为了伸张皇庭的权力。
那么皇庭和检察院都将深受其益。
王安石就认为司马光才是大赢家。
可司马光并不这么认为,他反倒是认为王安石才是大赢家,这司法改革本是为了监督王安石的,结果现在却在为王安石的新法保驾护航。
二人尽顾着拌嘴,全然没有发现,张斐与许芷倩偷偷从旁溜过。
过得一个拐角,张斐回头一看,“呼!真是好险!”
许芷倩好奇道:“你为何要躲着他们?”
张斐道:“此时要是被他们抓住的话,必然是会被他们的唾沫星子给淹死。”
许芷倩道:“这个判决对他们都不利吗?”
张斐摇摇头道:“不,对他们都有利。”
许芷倩更是好奇:“那你为何怕被他们教训。”
张斐笑道:“但他们都会认为,对对方才是最有利的,二法竞赛,虽然都在前进,但只要对方跑得更快,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是受害者。”
话音未落,冷不丁听到有人道:“你是在说本衙内么?”
二人吓得一惊,回头看去,只见曹栋栋委屈巴巴地瞅着他们夫妻。
“衙内?”
张斐道:“你怎么在这?”
曹栋栋道:“张三,是我花的钱少么?”
张斐莫名其妙道:“衙内此话怎讲?”
曹栋栋道:“这不公平,我们皇家警察一举一动,可都得小心翼翼,而他们税警却能够带着兵马强闯民户,那是多么威风,谁人不害怕,这么一比,我们皇家警察可真是太窝囊了。”
“衙内!”
张斐一手将他搂了过来,“你平时挺机灵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糊涂,你才是最大的赢家啊!”
曹栋栋顿时两眼放光,“此话怎讲?”
张斐道:“我问你,李司务今儿为何坐在皇庭接受审问。”
曹栋栋道:“因为秦虎状告税务司。”
张斐又继续问道:“秦虎是上哪状告的?”
曹栋栋道:“我们警署。”
“这不就结了吗。”张斐道:“你们警署是唯一可以制衡税务司的部门,百姓若是受到税务司的突袭,他们只能上警署伸冤。现在就更不用说了,那些权贵可也得上门求救,到时你得多威风啊!”
曹栋栋听得目光急闪,“是是呀!是我们警署将税务司告上皇庭的。”
张斐道:“现在可是你们警署伸张权力的大好机会。”
“怎说!怎说!”
曹栋栋赶忙问道。
张斐道:“如今人人都害怕税务司,你若站出来,打着捍卫百姓正当权益的旗帜,不管是权贵,还是百姓,必然是齐聚在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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