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栋栋立刻道:“都是小春的主意。”
符世春淡淡道:“山人自有妙计。”
张斐笑道:“但愿你们这妙计能够一直用下去。”
曹栋栋、符世春眼中流露出一丝丝得意。
你也不想想,那些税警都是哪里训练出来的,咱在税务司在税务司、皇庭、检察院可有得是眼线。
殊不知,这一切都是张斐所计划的,之前他故意让曹栋栋意识到皇家警察可制衡税警,从而赢得百姓的拥护。
以曹栋栋的性格,他会非常迫切的想证明这一点。
税务司方面是在确定曹栋栋已经与几名税警联络上,才开始采取行动的,动手之前,都还经过确定,确实有皇家警察潜伏,而目的就是要借皇家警察来当自己的目击证人。
当然,原本的计划,是先令这事发酵,然后张斐在公堂上借皇家警察给对方致命一击,但是没有想到,符世春竟然参与了进来,并且还打算借此事来给卖报。
话说回来,这确实要更令人信服。
他们干得也确实漂亮!
而检察院方面,经过一番调查,可以确定那两名皇家警察和符家派去的人都出现在刘家附近,因为他们离开的时候,好些个目击证人见到他们。
同时他们的口供也非常一致,尤其是符家派去的人,那厮连刘家家仆的口音都还记着的,并且还准确认出是谁在骂人,是谁扔得石头。
其实那些税警都没有看到是谁扔得石头。
检察院立刻撤回对税务司的起诉,然后正式起诉刘屏以及他的家仆。
检察院的改变,几乎就是坐实此事。
大家对此更是坚信不疑。
舆论几乎呈现一边倒。
皇庭。
吕嘉问与六名司法官员从屋中出来,回到椅子上坐下。
“经过本庭长与六名司法官员的商议。以刘冲为首的二十四名家仆阻碍税警执法,其中刘冲、田二根、方大树等六人袭击且辱骂税警,情节严重,依律判处五年徒刑,且不得赎刑。
而其余十八名家仆,判处三年徒刑,但由于他们并未动手,可每人缴纳二十贯赎金,抵偿刑罚。”
说到这里,吕嘉问又看向被告席上的刘屏,“至于嫌犯刘屏,虚报财物,偷税一百八十贯,证据确凿。但由于未有足够证据能够证明,是他指使仆人所为,以及他当时也并不在家中,故此本庭长暂不追究其刑罚责任,但其家仆所为,他自也有责任,本庭长将判处他缴纳三倍罚金,连同补交税金、滞纳金,共七百二十九贯。”
李国忠皱了下眉头,这个庭长还真是会捞钱啊!
那家仆刘冲将责任全部扛下来,同时刘屏又借李国忠提供自己想要补税的证明,故此刘屏逃过一劫,但刘屏肯定得去赎人,这里又得缴纳三百六十贯,加上罚金一共得缴纳一千零八十九贯。
吕嘉问又道:“本庭长再重申一遍,无论是你是家仆,还是什么人,必须要配合税警的执法,若有问题,可事后向警署或者检察院申诉,否则的话,一切后果自负。”
他直接看向苏辙,“苏检控,你听明白了吗?”
表面上看,这是警告检察院,别税警一使用暴力,你就来起诉。
但其实这是为大家好。
这事闹得他们检察院也非常难受。
现在咱就规定好,任何人都得配合税警执法。
苏辙心里当然明白,但也装成一副很委屈的样子,点点头道:“我们知道了。”
坐在一旁观审的王安石低声向吕公著道:“晦叔,你这孙儿的官威要大过你啊!”
吕公著道:“这我倒不会怪他,他这般年纪,若无威信,如何管得了这事。”
王安石点点头道:“这倒也是,而且他这番判决,也是为皇庭着想,若不制止这种情况,他们皇庭也将承受很大的压力。”
吕嘉问这么一说,就表示只要你们阻碍税警执法,无论理由是什么,皇庭都不会追究税警的责任。
要知道之前皇庭也承受极大的压力,如今事情发生反转,且舆论全部倒向税务司,这给了吕嘉问一个机会,他必须得把握住。
吕公著叹道:“但这事还远未结束啊!”
说着,他瞟了眼斜对面。
王安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但见一群人围在刘屏附近,点点头道:“一千多贯对他们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目前他们还是处于优势的。”
说到这里,他目光突然看向左上角,只见那里站着一对男女。
正是张斐与许芷倩。
许芷倩也是倍感遗憾道:“到底还是没有将刘屏问罪。”
说到这里,她偏头看向身旁的张斐,“张三,这恐怕难以起到震慑的作用,那些人的家仆多了去,他们肯定还会想办法,对付税务司的,这真的是防不胜防。”
张斐反问道:“但如果为求杀鸡儆猴,判处刘屏死刑,你认为可以起到威慑的作用吗?”
许芷倩沉吟少许,“也不会。”
张斐微笑地点点头,道:“他们之前就设计好的,让那些地主尽量都别待在家里,并且找书铺,给出自己想要补税的佐证,同时让家仆去与那些税警周旋,即便出现任何意外,也能让人顶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其实也是一种守法的表现。
如果让皇庭强行杀鸡儆猴,那就会让暴力彻底取代司法,没有人再会遵守司法。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他们还会服从皇庭的判决,缴纳所有的罚金。”
许芷倩点点头:“话虽如此,但是局势其实对税务司非常不利,要是查一个,就耗上小半月,又如何能够弥补雇役的财政?他们一点也不会着急的,这何时是个头。”
张斐呵呵笑道:“你放心,在税务司油尽灯枯之前,他们一定先会露出破绽的。”
许芷倩好奇道:“破绽?”
张斐低声道:“你知不知道,在秦彪和刘屏的收入中,其中是有不少非法收入的,包括侵占官田,贩卖私盐。”
许芷倩一惊,“税务司有证据吗?”
张斐笑道:“当然有。”
许芷倩道:“那为何不告知检察院?”
张斐呵呵笑道:“这是为了让大家能够快速适应公检法的流程,而且,要是太快结束,只怕他们不会心服口服,还得一步步来,才会让他们对司法产生敬畏之心。如今都还只是开胃菜,这鸡可都还没杀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税战(十一)
在皇庭判决的第三日,刘屏就将所有罚金交到皇庭,并且将那十八名家仆全部赎出来。他也不敢不赎,人家是帮他顶罪,他要不赎的话,家仆们肯定会把刘屏给抖出来的。
但是他们也都不慌,因为他们认为时间还是在自己这一边的。
你又能查多少?
而这番舆论的反转,也使得税务司得到更多人认可,事实证明税务司是非常遵守规矩的,不是说对每一户都使用攻城器械,只要你不反抗,他们也不会采取暴力的。
但也有不少人提出质疑,你们税务司讲得是抽查,怎么每户都抽到那些乡绅地主,这是抽查吗?
还有,你不是要向草寇征税吗?
也没看你们有个动静啊!
可马上,这动静就来了。
“这位兄台,你这是急着上哪?”
“你不知道么,那陈小二被擒住了。”
“被通缉八年的陈小二?”
“就是那个陈小二现在正在押送去税务司的路上。”
“税务司?”
“好像是说陈小二拒绝申报,被税务司给抽查到了。”
“啊?”
这日下午,只见茫茫多的人涌向汴河大街,而他们的目标则是一辆囚车。
“畜生!你这天煞的畜生!”
“你这狗畜生,还我女儿,还我女儿。”
“官爷,你们一定要将畜生凌迟处死。”
但见两边的百姓愤怒地向囚车里面的人扔石头、泥土。
而囚车里面的人则是抱着头,缩在角落里面。
此人名叫陈小二,乃是一名通缉犯,这厮经常在汴京城内拐卖妇女,汴京百姓对他也是恨之入骨啊。
这弄得朝廷都很难堪,由于陈小二是神出鬼没,藏身在那四通八达的下渠道里面,朝廷好几次围捕,都前功尽弃。
但是陈小二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这偷税漏税落网,我特么都是死刑犯,还得交税。
神经病啊!
陈小二被捕时,听到那个罪名,当即都抑郁了。
老子犯了这么多伤天害理之事,你特么竟然说我拒绝申报财物。
瞧不起谁呢。
在经过一间酒楼时,只见上面站着三五白发老者,正是文彦博、司马光他们。
吕公著不禁都惊叹道:“这税务司还真是藏龙卧虎,官府通缉八年的陈小二,竟然被他们给擒获了。”
司马光道:“据说是税务司查到陈小二躲在下渠道从事淫秽买卖,隐瞒上千贯的收入,并且还拒绝申报财务。”
一旁的刘述道:“这陈小二都欠下好几条人命,肯定不会去申报税务的。”
“但是今日过后可就不一定了。”
文彦博道:“看来税务司当初也并非大放厥词,他们是真的有能力向那些草寇征税。”
在一棵大柳树下,站着两名老者,正是赵文政和谢筠。
“赵知事,税务司竟然将陈小二给缉捕归案,百姓必定也会对他们推崇备至,咱们最近可得收敛一点。”
“嗯。”
赵文政点点头,“反正他们查到,咱们就认罚,他们也耗不过咱们的。”
说着,他又皱了下眉头,“不过你说这税务司怎就突然变得这么厉害,这边都还在查咱们的税,那边却将陈小二给缉拿归案,饶是皇城司只怕也没有这般手段。”
谢筠叹道:“我现在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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