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斐看到这篇文章时,不禁是轻轻松得一口气,嘴角露出一抹微笑来。
一旁的许遵放下报纸,笑道:“张三,你这口才,老朽是真的服了,想不到你竟然能够说服富公,做出这么大的决定,这简直不可思议啊!”
许芷倩也是直点头,目光中既有崇拜,又有疑惑。
他万万没有想到,张斐会跑去说服富弼,这可比说服王安石或者司马光要难得多。
张斐笑道:“岳父大人高看小婿了,我哪有这本事,我估摸着,就算不去,富公也会站出来的。”
“是吗?”
许遵诧异道。
因为以往出现任何事,都是司马光、张斐冲在以前,富弼基本上是处于明哲保身的状态,谁也不得罪,老好人一个。
谁人能够想到富弼原来在憋大招。
张斐点点头道:“岳父大人不妨想想,一直以来,是谁在暗地里支持公检法这项制度,而不是支持我张三。不是司马学士,其实司马学士更多还是盯着王学士的新政。
唯有富公是在一直支持公检法制度和法制之法的理念,是富公给予我判例权,也是富公协助我通过那些判例,就连仓库税和税币法案,都是富公力主通过的,而且富公一直在根据法制之法制定新得条例。
许多人都只是看到富公闭门不出,仿佛已经进入养老状态,既然是要养老,他为何还要在公检法花费这么大的精力。
可见富公才是坚定支持公检法的那个人。当时我去的时候,大庭长也在,我估计富公当时正在与大庭长商量这事。”
许遵想了好一会儿,“回想起来,还真是如此。”
许芷倩突然问道:“为何富公这回又要站出来?”
张斐笑道:“因为公检法已经是初具规模,不用再看他人脸色,但是这时候需要一个扛旗人,来凝聚公检法,以此来抗衡政事堂,如今朝中大多数人都反对仓库税,如果在这种情况下,立法会还能够保住仓库税,就足以证明立法会并不在政事堂之下。关键一点,保住仓库税,并不会影响到西线战事,只是有人向借机将这两件事捆绑在一起。”
许遵点点头,“那么接下来的路,公检法就得自己走下去了。”
“嗯。”
张斐点点头,“如此才是真正做到政法分离。”
许芷倩问道:“那你与王学士和司马学士的关系?”
张斐笑道:“我又不是扛旗人,我也没有得罪他们,这么一来,王学士只会更加需要我。”
许芷倩眼中一亮,“你可真是狡猾。”
“什么狡猾,会不会说话。是政法分离,不是政法分家,有些时候必须合作,我就是唯一的中间人。”
说罢,张斐又向许遵道:“岳父大人要不要也写篇文章?”
许遵愣了下道:“写倒是可以,但是写些什么好呢?”
张斐耸耸肩道:“随便写点什么,反正也就是鼓舞一下士气。”
警署。
“衙内,你找我?”
蔡京来到警署,微微喘气道。
他现在忙得是外焦里嫩,局势变化,也令他们粮食署悠着点,不能放出太多粮食,以免朝廷改变计划。
正忙着,突然来了个皇家警察,说是衙内请他上警署一趟。
“元长来了。”
曹栋栋立刻跳起来,一手搭在蔡京的肩膀上,“元长,本衙内待你如何?”
蔡京笑道:“衙内在河中府对蔡京多有照顾,蔡京也一直心怀感激。”
“哈哈,本衙内果然没有看错人。”曹栋栋笑得几声,又道:“如今本衙内有一件小事,不知元长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蔡京谨慎地问道:“不知是什么事?”
曹栋栋道:“就是我想写一篇文章,刊登在新闻报上,但是小春又不在,你老师的文章,就写得还不如我,我只能找你帮忙。”
蔡京道:“这倒是小事,但是衙内要写些什么?”
曹栋栋道:“如今立法会和皇庭都发表了文章,咱警署也不能落后,旁人不知,还当我们皇家警察都是文盲,咱也得写一篇上去,鼓舞一下士气。”
蔡京点点头道:“行。”
曹栋栋又挤眉弄眼道:“署名能不能写我曹栋栋的名字。”
蔡京赶紧道:“必然是署名衙内。”
如果曹栋栋要他署名,那他才不会写,他现在可是粮食署扛把子,可不想惹这麻烦。
检察院、警署也都相继发表文章。
这也是正式在对外宣称,公检法是彻底独立。
效果是立竿见影。
原本奄奄一息的税币,立刻又变得坚挺起来。
同时不少商人也开始站队,对于税币是来者不拒。
很多依靠公检法起家的商人,跟那些官员一样,内心是绝对支持公检法的,只不过公检法始终是受到保守派的牵制,大家都有些忌惮。
无论是保守派,还是革新派都彻底傻眼了。
迷茫了。
他们之前支持王安石也好,诱惑文彦博他们也罢,都是为了废除仓库税。
如今富弼直接告诉他们,找他们没用的,别瞎折腾,立法会不可能废除这个法案。
皇庭更是表示,违法必究。
关键特么的警署也表示皇家警察将会全力拥护法律。
不是,你们警署不是属兵部吗?
怎么?
现在怎么办?
王安石、司马光等人都只能是干瞪眼。
仿佛一夕之间,所有人都失去对公检法的控制。
第七百五十三章 违法!统统违法!
一直以来,张斐都在想尽办法,推进公检法的建设。
而其中最难的就是政法分离。
建几个检察院、皇庭,以及普及诉讼制度,这其实都不是最难的,诉讼以前也有,只不过是彻底放开。
关键就在于能否做到政法分离。
如果是政法不分的话,又鉴于这封建阶级制度,那其实意义不大。
之所以说,一直都在追求,就是因为之前尚未做到。
之前皇庭那些公正的审判,看似政法分离,但其实只是张斐利用两派的斗争,打造出一个势力均衡的擂台,再加上王安石、司马光也都是那种坦荡荡的君子,他们都真心认为自己是对的。
那么公正的审判,就变得至关重要。
但所谓的公正,也只是政治斗争下的产物,而并非是司法在独立运作。
事实上,朝中的那些大员,也都在极力干预公检法的运作。
很多判决,很多立法,都会在朝廷引发议论博弈,只不过往往胜利的一方,是支持公检法判决的。
张斐在河中府的时候,判决前,也都是先跟元绛商量好。
而在去年改制,终于确定政法从制度上的彻底分离,最标志性的政策,就是取消审刑院、大理寺,设最高皇庭,最高检察院。
以前公检法算在审刑院、大理寺下面的,然而,审刑院和大理寺的长官,基本的是政事堂的参知政事。
怎么也不能说是政法分离。
得亏司马光这人比较轴,也不太爱干预,要是换个人上来,那绝对是另外一个结果。
但是光制度上调整,还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政法分离。
得将这人也确定。
司马光显然就没有做到这一点,他更多是顾及到保守派的利益,所以他是绝对不会做出富弼这样的动作。
如果他的决定影响到保守派的利益,他会打算引咎辞职。
而富弼是直接跟保守派做切割,还怒斥保守派内部的一些士大夫,你们少来干预我们立法会的工作。
从而做到在官员方面,也做到政法分离,走向真正的独立。
当然,这令保守派内部不少人,感觉自己被背刺了。
这公检法可是我们一手抚养长大,结果就这?
顿时激怒了不少人啊!
富府。
“富公真是威风不见当年,稍稍往前一站,这朝堂之上,那便是地动山摇啊!”
文彦博抚须笑道。
富弼摆摆手道:“你这是纯属言过其实,我富某人有这么可怕吗?”
文彦博道:“富公还别不信,已经有人开始翻旧账,又说起庆历朋党一事,甚至将韩相公和我也都拉了进来,说是庆历旧党死灰复燃,还有人放风,说富公与西夏勾结,意欲借仓库税破坏朝堂团结,制止我朝伐夏。”
富弼微微皱了下眉头,叹道:“这些年来,他们可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就还是这些招数。”
文彦博又道:“但更多的是震惊,其实多数人都没有想到,也无法理解富公为何要这么做。”
富弼笑道:“他们不理解我,我更是不能理解他们,竟然妄图拿着前线战事来来做交易,甚至还不惜威胁。尤其是一些人,明明是反对用兵,但却因为自身利益,而不惜要求朝廷出兵。
要是朝廷掌握在这种人手里,必将是会国破家亡。你是知道得,原本我都还打算再看看,可是他们这种行为,更令我觉得,我的想法是无比正确的,这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文彦博捋了捋胡须,道:“但关键还是在于官家。”
富弼呵呵道:“这不就是官家想要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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